张晚霁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她看到新郎官瘫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几近于不省人事。
“你……”
张晚霁眸瞳怔缩,浑身都起了剧烈的寒颤,一阵毛骨悚然。
张家泽的手,蘸染了浓稠的薄血。
血顺着他峻峭的指骨缓缓流淌下来,溅洒在张晚霁繁复的裙裾之上。
张家泽笑了:“可是吓得柔昭了?”
他濡湿的手,如一枝细密的工笔,从她的额心一路游弋至她的卧蚕、鼻梁、唇涡,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瓣上。
少年粗粝的指尖很轻很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唇,眼神充满玩味。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柔昭可记得我说什么吗,你是我一个人的,你嫁给谁,我就杀了谁。”
张晚霁瞠眸,胸线剧烈地起伏着,她慢慢地红了眼眶,颤声说道:“皇兄,你疯了。”
“嗯,确实是疯了,关于你的事,我从来都做不到冷静,我冷静不下来的话,就会去解决那个让我无法冷静的人,比如——“
张家泽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染血的刀尖,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人,道:“你的新郎官。”
张晚霁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发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她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张晚霁意欲起身要逃,却被他重重摁于床榻之间。
他贴在她的耳屏处,温声说道:“柔昭啊,在未来的某一天,待我成势了,我们之间,就没有天堑了。”
张晚霁觉得前所未有的荒唐与荒诞,她一时忘记了挣扎,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张家泽:“你杀了我的郎婿,你不怕我告发你吗?”
张家泽轻笑了一声:“你会告发我吗,柔昭?”
张晚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直的线,陷入了沉默。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张晚霁肯定不会告发他,如果告发了张家泽,她自己的清誉也不保。
更何况,她觉得,以张家泽的手腕,一定会摆平今夜所发生的事情,他会寻找一个非常合适的由头,让她的郎婿死得非常合情合理。
只不过——
张晚霁道:“你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她垂眸,看了一眼横卧在血泊之中的尸体,道:“你没有必要戕害无辜的人命。”
“我原本没有打算杀他,是柔昭不听话,不是吗?”
张晚霁颇觉匪夷所思,看了一眼张家泽,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她捋平呼吸,道:“我不可能不嫁人的,到了一定的年龄,父皇一定会替我筹措婚事。”
张家泽很轻地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
他顿了一下,俯眸直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谁娶你为妻,我就杀了谁。”
张晚霁相信张家泽说到做到,这句话也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她的脖颈和手肘,俱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吐息一时飘忽不定。
她忽然变得很难过,甚至一度恶心到反胃。
张家泽嗅出了一丝端倪,想问她怎么了,在当下的光景之中,意欲伸手将她扶起来。
但张晚霁遽地后撤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视线垂落在地,道:“你别碰我。”
张晚霁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恶心。”
案台上的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渲染出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氛围。
张家泽长久地看了她一眼,道:“是吗?”
他不仅不恼,唇畔上的笑意益深:“柔昭,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
张晚霁心中有些震悚,摇了摇首,道:“皇兄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道:“你喜欢以前的我,是吗?那我们现在能回到从前么?”
在张晚霁彷徨的注视之下,张家泽俯住身躯,“柔昭能像从前那样亲近我吗?”
张晚霁容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根本就没有悬念。
两个人根本无法回到从前。
尤其是经历了这一桩事体以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支离破碎了。
张晚霁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听烟罗的话,将这件事告诉母后。
现在,她完全落入了一种自食恶果的处境之中。
第一任未婚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从此往后,她的第二任未婚夫、第三任未婚夫,也惨死于张家泽的手中。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却是根本没办法去阻止。
在前世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为自己活过一次,在今生今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