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出于关心的目的,又怎么能够去怀疑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呢?
只是,后来,父皇为她谈论婚事之时,她蓦觉皇兄变得很奇怪。
每日夜里,都会来她榻前小驻一番,当时张晚霁已然入睡了,他就伫在她的暖榻前,垂眸注视她,也没什么做其他多余的事。
张晚霁为何会知道这些事,那是因为婢女烟罗有一回夜半入内,想要给炭盆添一些火,她的动作非常轻,但甫一入内,只一眼,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她看到张家泽停驻在柔昭帝姬的暖榻前,他不知是何时来的,来得有多久,那姿影俨如一只鬼魅,教人没来由生出了一丝胆寒。
翌日,烟罗就秘密地将这件事告诉给张晚霁,想问她是如何作想的。
皇兄夜半入皇妹的寝闺,一声招呼也不打,这合理吗,这似乎太不合理了,这正常吗?似乎也不太正常。
总而言之,张家泽对张晚霁的行为举止,表面看上去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处处渗透出了一种诡谲的气息。
烟罗是有些警惕之心的,她让张晚霁留个心眼,劝她与这位二皇兄少些来往。
张晚霁有些不信,二皇兄怎的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没有特地去问皇兄有没有做这件事,因为她不想因此事去怀疑皇兄,这也不是说她不相信烟罗,只是,她就是有些难以置信。
张晚霁当夜就阖眸假寐,她想要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家泽到底会不会来她的榻前。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张晚霁蓦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一些可笑与滑稽,如果没有等到的话,那不就证明张家泽没有对她做过逾矩之事吗?
张晚霁出神地想着,时而久之,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好像是窗槛外纱帘被轻轻搴开撩动的声响。在当下的光景之中,以为是烟罗进来了,张晚霁正想要说是误会一场,哪承想,她在空气之中,嗅到了一阵隐微的龙涎香。
是皇兄身上的所独有的气息。
张晚霁是面对着丹壁的,丹壁之上,蓦然浮现出了一道清瘦修长的人影,人影由浅渐浓。
——是张家泽。
张晚霁在昏暗的光影之中慢慢瞠住了眸心,确证了某件事情之后,她心中浮现了出了一份荒诞而诡异的念头。
看来烟罗说得是真的,张家泽夜里真的来过她的寝屋。
——他为何要这般做?
——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什么事情?
张晚霁脑海之中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心律怦然如悬鼓,噗通,噗通直跳,缩藏在衾被之中的指尖,逐渐蜷紧,紧接着,她的指骨之上,迸出了几条浅浅的青筋。
她脑海里的思绪有些乱,冥冥之中,她能够明晰地感受到张家泽靠得越来越近了,她身后的床榻隐微地凹陷了下去——
他就这般端坐在了她的榻前。
张晚霁大脑乱哄哄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好在她假寐惯了,假寐与真睡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哪承想,身后传了一句低沉的嗓音:“柔昭,我知道你醒着。”
张晚霁的眸睫在昏昧的光影之中,瞠住了眸心。
张家泽是怎么知道她醒着的?
她掩藏于袖裾之下的纤纤素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偏生她又不是一个善于说谎与演戏的人,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只能艰难地翻转过身躯,缓缓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故作受惊了一般,道:“皇兄为何会出现在此?”
张家泽道:“柔昭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张晚霁摇了摇螓首,她大脑乱乱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下意识道:“我不知道。”
张家泽倾过身躯,修长峻直的手指,轻轻捻住了她的下颔,力道由轻渐重,道:“柔昭当真不知道吗?”
张晚霁感到有些疼:“皇兄,你弄疼我了。”
张家泽:“柔昭,你还没有回答我。“
张晚霁眸睫不安地颤动着:“回答你什么?”
张家泽忽然淡淡地笑了,温声道:“没想到,柔昭也有故意装傻的时候,很可爱。”
张晚霁微微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他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轻声道:“我真的不知晓皇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公主府,循理而言,你是不能够进来的。”
张家泽笑了:“搁放在平时,我自然不会来此,但是,柔昭啊,你马上就要嫁人了。”
他捻住她的腕骨,深深抵在了他的胸口,“你知道皇兄心里是怎么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