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外的黑影……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第一个问题似乎在加布丽尔意料之中。她泰然颔首:“那时我惊慌失措,但是又不能告诉您和希尔达卿我干了什么,只能临时编出一个无法查证的谎言。”
“那么,你为什么会去书房,或者换个问法,你为什么会与莱昂见面?”
这一次,加布丽尔没有立刻回答。她带着自嘲的微笑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莱昂突然送来字条,让我去书房见他,说有关乎理查和您的要事告诉我。那张字条我当然处理掉了。至于替莱昂送信的人……如果必要,我可以指认。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莱昂正在计划杀死理查、而后将您也想方设法除掉。而我是他的同谋。”
她转身看向窗外,抱紧手臂,仿佛觉得寒冷:“至少,在那之前,我以为我是他的同谋。但和他说了几句,我就很快发现,他虽然的确掌握了重要的新发现,却根本不打算告诉我。我只是他劳累的一天下来值得玩弄的消遣罢了。”
“然后你们起了争执,在推搡中莱昂被绊倒了?”
“我也觉得那时机巧合得不可思议。但事情就是那样。他被用来爬上书架顶端的凳子绊倒,头撞在桌角。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拿烛台砸了他的后脑。”
罗伯兹在艾格尼丝身后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却不知道他同情的是哪一方。
“真的是这样吗?”艾格尼丝却反问。
加布丽尔困惑地眨眼,有些戒备地重申:“这就是事情的全貌。我没有能补充的了。”
“那么桌角的血迹,是你擦去的?”
“是。”
“烛台上的血迹也是?”
“当然。”
艾格尼丝前进半步,直视加布丽尔的双眼,否定黑发少女的自白:“不,烛台上的血迹不是你擦去的。直到伊恩卿来到书房以前,它都根本没有被擦去。”
加布丽尔现出动摇的神色,立刻辩解说:“我……我记错了。我还以为我擦掉了,原来漏了。”
“那么能否请你描述一下那个烛台的外观?”
“我……因为事出突然,我随手拿起来就用了,没仔细看。我不记得了,反正……和我房间里的这个差不多。”
希尔达仿佛看不下去,插口道:“您房里的这些都是做成烛台模样的月石灯,并不需要点火,因此做得更轻巧纤细。书房里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烛台,也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
加布丽尔仿佛下一刻便会哭出来,苍白着脸尖声说:“我是否记得烛台是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莱昂是我杀的。他原本打算对您和理查动手。您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
“不,我想,这一点不言而喻了,”艾格尼丝回身,看向罗伯兹和首席神官,“用烛台砸莱昂后脑的人不是加布丽尔。确切说,莱昂根本不是她杀的。”
第044章 VII.
“不!是我!我看着他……我看着他倒下去, 突然一动不动……”
“但你确认过那时莱昂真的死了吗?”
“我……”加布丽尔吞咽了一下,捂住了嘴,环视四周,突兀地将头深深低下去。
艾格尼丝没有漏过黑发少女的这个小动作。下一刻, 她也脸色大变。
神官催着她继续说下去:“所以您的意思是, 凶手另有其人?”
艾格尼丝僵硬地应道:“莱昂很可能只是在撞到桌角后受伤、晕了过去, 并没有死去。”
见罗伯兹有些迷茫, 菲利克斯补充道:“也就是说, 我们都被伊恩的话误导了。他并非发现莱昂的第一人,换而言之,他并非发现看上去已死的莱昂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说, 擦掉桌角血迹的人,和使用烛台行凶、没有擦去烛台血迹的是两个人?”希尔达困惑地打量艾格尼丝, 对她骤然退缩的态度感到不解。
艾格尼丝艰涩地纠正:“我想, 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哈啊?”希尔达抓乱了红发,“加布丽尔不是根本没见过那个烛台吗?”
“但擦去桌角痕迹的人并不是她。仔细推想的话, 如果加布丽尔事先不知道会有人用烛台继续行凶,却依旧擦去血迹, 反而十分奇怪。目前看来,无人知晓他们两人约定见面, 莱昂如果就那么死在桌边, 他的死很可能会以意外定论, 那样反而对她最有利。”艾格尼丝转向加布丽尔, 表情依然十分僵硬,“是这样吗?”
加布丽尔倔强地抿唇, 以沉默继续抗争。
首席神官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意思了……这次凶杀涉及的除了伊恩卿、加布丽尔女士以外, 还有第三个人?加布丽尔女士为了包庇那个人才会率先供认。但是还有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比如为什么那个人擦去了桌角那么不引人注目的血斑,却唯独漏过了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