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通笑着,却忽然心中一动,他与陆正杨并非没有联络过,早先陆正杨亦曾受过大齐的封赏为真定王。
而现在嘛,他派出的谍报早已打听得清楚,陆正杨与顾泽成虽是翁婿,却因为独女在顾泽成后宫之中并不遂意,陆顾二人之间颇多嫌隙,此番只有陆正杨率真定军来抵挡齐军、顾泽成竟未能派人支援便是明证,城头上分明只有陆字旗。
要知道,抵御齐军消耗的都是真定的兵士钱粮、这些俱是陆正杨自己的家底,成全的却是顾泽成的基业。
而且,齐军上下都明白,只要后军抵达,一应攻城器械准备完毕,以齐军与真定军的兵力对比,推平井陉关只是时间问题。届时,陆正杨消耗了实力,在河北又何以自处?
倒不如降了大齐,他王通自有胸襟,便让陆正杨继续当这真定王,甚至当河北王又有何不可?总比他与那女婿面合心不合的强罢?
而一旦陆正杨愿降……河北形势必定大变!届时拿下河北不在话下,他手中亦多了一个对付顾泽成的人选!
王通随即道:“尔等谁愿替朕劝降陆正杨?”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盘算起来,陆正杨先时不愿意从陛下,那是因为他那女婿先时同他关系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大军已经摆在真定面前,难道他还不知道怎么选嘛?
这劝降的可能性极大呀!
立时就有谋士出列:“臣愿往!”
王通满意地目送其人单骑往井陉关而去。
谁知不过半刻钟,那谋士便被送了回来,却是并不完整,只有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王通气得拔剑出鞘:“朕誓杀这老匹夫!”
众将齐声称是,一时间,齐军上下皆是对这井陉关势在必得!
虽然恼怒陆正杨的不识抬举,王通却也是个谋大业之辈,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他只是觉得,陆正杨此举未免太过奇怪……就是,太过坚决。
这谋士被如此之快斩杀,可见陆正杨都未曾犹豫,亦未曾留下半分与大齐周旋的余地。
想到谍报中提及的那些消息,陆正杨之女甚至一度要与顾泽成和离,甚至再无子嗣的可能,陆正杨为顾泽成守关到底图甚?
难道陆正杨不是为顾泽成,是为他自己?难道他还想自己谋夺天下不成?
想到这里,王通自己都觉得荒谬。
因着是大军攻城,王通此时决心做足了准备强攻井陉关,后军还拖着沉重的辎重粮草、攻城器械在狭窄的井陉道中,要尽数出来还需要几日,王通并不急于一时,他自将帅营扎在半山腰之上,与前军营寨互为犄角。
这样的安排也是有讲究的,因为帅营在半山腰上,位置更高,哪怕前军战事不利,帅营压阵的主力也可以随时支援,让守在井陉关的陆正杨无功而返。
日暮时分,连续跋涉数日才安顿下来的士卒们便烧火做饭,将领们也是决定让兵士们好吃好喝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以备来日攻城。
王通在帅营门口眺望井陉关,只见最后一道日光缓缓自那小小的关城上消失、隐约还能看到城头兵甲折射出来的光芒、还有城前深深的壕沟,那陆字旗也缓缓隐没在黑暗中。王通不由冷笑道:“老匹夫,这般尽心为你那半子守河北,你那女儿早生不出儿子来,我看你回头要怎般收场!”
这一夜月黑风高,竟是半点月光也无。
谁知二更时分,王通忽然被近卫摇醒:“陛下!起火了!”
王通惊醒过来,听得营帐外沸腾喧嚣只觉得心惊肉跳,但他毕竟经历过许多场面,很快镇定下来,并对匆匆赶来的将领道:“想必是陆老匹夫趁着我大军扎营未稳,趁夜偷袭想捡些便宜罢了,稳住营中,不必惊慌,莫给他以可趁之机。”
谁知那将领惊惶叫道:“不!陛下,不是偷营!前军大营全部烧起来了!前军……已经没了!”
王通大怒,正要将那将领问斩,却听得自己的近卫也惶急道:“陛下,火势太大了,前军已经乱起来了,陛下快撤吧!”
王通茫然间被推上了马,他看向山下,前军大营所在之处,熊熊烈火将天空都映得火红一片,连井陉关都被这火势遮挡,数不清的齐兵裹着烈焰凄厉惨嚎,剩下的兵士争相逃离营地。
但井陉关那头早就准备好的深深壕沟,非但是最好的隔火带,底下似乎也早埋好了什么机关,逃过去的兵士再没有几个爬起来的,便能爬过壕沟,还有冷冷守在那头的真定军将之一个个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