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生的人缘又不好,好吃懒做的赌鬼,小偷小摸的烦死个人。替他出头,得罪江家人?没事找事咯!
也不想想看现在村里多少人靠着种菜挣外快。这收菜的生意,可是修远家的从江家接过来的。
还有农家乐,都说是学校纵容小孩子们瞎胡闹给折腾大了。但大人们又不是傻子,农家乐要怎么搞,其实不是校长说了算,基本都是江家这个大妹头发话,她想怎样就怎样。
大人要远比小孩现实,主打一个趋利避害。
他们沾了农家乐的光挣到了钱,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都晓得要跟哪头亲近,才能得到更多的实惠。
更别说他们当中还有好多人接零散的手工活,比方说给帽子订珠子亮片,做各种各样的蝴蝶结,乃至于织帽子之类的。
到底谁掏腰包付的工钱?除非是大傻子,否则哪个心里没数呢?
刚才那个二愣子还说什么小福生死在了江家的大棚里,让江家人负责。
呵呵,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你以后别从人家手里接活干。
省得哪天你们家死了鸡死了鸭,都得人家管。
屋子里乱哄哄一片。
小福生的嫂嫂越听心越凉,因为竟然没有人帮他家说话。
怪谁呢?怪就怪小福生人嫌狗憎吧,正经人都不愿意跟他多搭话。
现在他死了,哪怕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也只会念一句:年纪轻轻怎么就没了呢?
指望人家多惋惜,除非人家脑壳坏掉了。
于是他这个当大婆娘的人只能继续抱着王明明嚎啕大哭:“怎么办哦?娃娃,你要怎么办?”
她自认为不算什么好人却也绝对不是坏人。
弟媳妇跑了,小叔子死了,她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真不管上小学的侄子。
可养个娃娃哪是简单的事?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单是每年学费书本费就叫人愁白头。
况且这是侄子不是侄女,将来盖房子讨老婆,那又是一大笔开销。
所以她哭的当真无比伤心。
屋里好几个嬢嬢婶婶听着也心酸,眼睛不时的往杨婆奶和江海潮身上瞟。
还有人干脆开口问:“妹头,你家公爷爷婆奶奶呢?这个事情得他们出面哎。”
外面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
都这会儿了,难道他们还没听到消息吗?
有的人家出事会让女的先出面,这样如果谈好了家里就默认这件事;假如谈崩了,男主人才会露脸,把前面的事情全部推翻,说女人讲的不算。
他们家可真够绝的呀,连女的都没出面,就让个亲戚带个小孩在这儿叨叨叨。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吆喝声:“来了来了。”
家公爷爷黑着脸进了屋,后面还跟着4个抬棺材的人。
他不是故意拖着不来,而是本地没有老人家里备着棺材的习惯。
所以不管谁死了,都是去棺材铺子现买。
湖港镇又没棺材铺,这一来一回不得耗时间嚒,他已经很赶了。
棺材落下,家公爷爷的话跟着撂下:“小福生的丧事,我家来办!”
婆奶奶跟在后面进门,附和了一句:“放心,不会糊弄鬼的。”
屋子里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家的大伯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要接着哭:“我家小叔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哎……”
人类的悲欢果然完全不相通。
江海潮听了只觉得烦,脱口而出:“他要睁开眼睛,那不成僵尸啦?”
湖港人办白事的时候经常请放电影,香港的僵尸片大家看了不少,她一说甚至还有人笑了起来。
家公爷爷骂了句江海潮:“表瞎讲话。”
可接下来发话的人却是婆奶奶:“我家出面办丧事,不是我家做了什么坏事,是我们看小孩可怜,总不能就这么还摆着不下葬。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他要是真嘴馋想吃草莓,白天大大方方地到大棚里招呼一声,大家乡里乡亲,难道还能不给他两颗哒哒嘴?他非要三更半夜带着篮子去偷。哪怕他喊个人一起,也胜过叫炉子给熏死了都没人晓得。”
她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那就是小福生的死跟他家没关系,别指望靠这个赖上他家。
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小福生是个贼呀?
因为在农村,小偷小摸是最叫人看不起的。
每年上会场的时候,有外地人过来偷鸡偷鸭,被抓到了,如果联防队的人不拦着,叫群情激奋的村里人打死了,都不会有人叹一声。
王大妈还想再嚎啕,镇长和卢爸爸进来了,开口帮忙打圆场:“既然人都来了,那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下,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办吧。”
他俩是跟江海潮一块来的王家,但后来江海潮一直没看到他们,也不晓得他们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