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数具尸体,死状各不相同,成片的鲜血淌下,遍地鲜红,赵在洹脱力地倒下,他靠坐着树干,眼前发昏。
“噌——”
长剑陷入地面,他牢牢地握住剑柄,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气,呼吸间都是窒息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他晃晃头,用力地眨眨眼,维持清醒。
“赵在洹!”
他抬头,看向胡明玉捂着鼻子,皱着脸喊他。
赵在洹狠狠皱眉,声音嘶哑:“回去!”
胡明玉一脚踩下,靴子染上血迹,她走过这血色,半蹲着看他。
“衣裳。”
赵在洹愣了愣,这衣裳已经全是血,没法还了。
胡明玉叹了口气,夺过他手里的剑,连同行李一起挂在乌骏身上,她活动活动筋骨,熟门熟路地蹲下,去抓他胳膊,又拍拍他小腿:“我背你。”
赵在洹挣扎,扭过头去:“不用。”
“少来,你最好闭上嘴,否则我不介意打晕你。”
胡明玉怒喝道,一把扯过他胳膊,站起身,又拉过他腿。
“……”
胡明玉背着他走出,脚步沉重。
“一回生二回熟。”
赵在洹:“……”
胡明玉又说:“还是不许睡。”
赵在洹把滴着血的手拿开了些,嗯了声。
直到闻不到那浓浓的血腥味了,她才把赵在洹放下,取出药草分门别类放在地上,伸手解他带血的衣襟,赵在洹低着头看她,她神色平静,并没有很大反应。
只是这次她上药的动作重了些,赵在洹连连吸气,到底没吭声。胡明玉处理好后这才擦着自己鞋上血迹,她再没说一个字。
“对不起。”
他低低地说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胡明玉没作声,只随手扔掉带血的布块。
赵在洹伸手拉拉她衣角,又重复道:“明玉,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是做错了。”
“我错了。”
胡明玉深呼吸两次,看他:“事不过三,你若再这样,我便真不管你了。”
“好。”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好像笑了笑,然后头一歪,倒了下来。
胡明玉连忙上前接住他,她低头看着赵在洹,伸手戳戳他的脸:“死犟着做什么。”
她再次背起赵在洹,走地更远了些,直到实在走不动了,她才放下赵在洹,寻了个隐蔽山洞,又扯下垂落的藤蔓,将木板捆在藤蔓上,挡住洞口。
而后她在里头生了堆火,抱住赵在洹,照旧拿那条被子盖住两人,她长叹一声,看着这人俊朗的脸,尽力让自己不去想白天那一幕,不去想那血流成河,不去想那扑鼻的血腥味。
只是一闭上眼,就好像又隐隐嗅到那血气。
过了一会,她拍拍赵在洹的脸颊。
“醒着吗?”
“唔。”赵在洹迷迷糊糊地应道:“醒着。”
她点点头,摸摸他头发:“睡吧。”
胡明玉一手伸到他胸膛处,确认着从那处传来的搏动。她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山壁发了一夜的呆。
天蒙蒙亮的时候,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都死了。”
“小子够狠,只看你还能活几时。”
“……”
“不死也残。”
“……”
胡明玉放下赵在洹,悄然出了山洞,远处乌骏正卧于丛间,她屏住呼吸,蹲在灌木中,看着走来的两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布。
胡明玉伸手探向腰间,那里别着她的箭筒。
她睁大眼,抖着手摸到箭矢,而后她拉开弓,拉弓搭弦,眼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一箭射出,擦着黑衣人身边穿过。
“什么人!”
那两人大喝一声,看向胡明玉。
她一身紧身猎装,腰间尚有猎物皮毛,粗鄙不堪,手上握着弓弦。
“区区贱民,竟妄想射杀我等!”
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甚至没把她放在眼里,向她大步走来:“贱民就是贱民,不知天高地厚。”
山洞里赵在洹动了动,睁开眸子,他提起力气爬起身,一把提起剑,他正要出去,却见胡明玉再次拉弓,一箭射出。
那人随意躲过,哈哈大笑,只是刚刚这笑声戛然而止,便轰然倒地,他咽喉正有一箭刺入,不是一箭,而是两箭。
“你!”
剩下的一人来不及救援,看着同僚倒下,他沉下脸色,拔出剑来,更有箭矢朝他射来,他挥剑砍下,向前逼近。
赵在洹瞳孔紧缩,走出山洞,于旁悄然接近。
胡明玉退远了些,一箭又一箭,毫不停歇,角度刁钻,黑衣人身中数箭,而后她一股脑将全部箭矢兜头发出,趁这空隙,她不退反进,猛地矮身躲过一击,而后一刀刺入心口。
她盯着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可是猎户之女,我爹是山里最厉害的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