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下防护服拉链,露出头部,仿照芙珥的语气问:“霏露娜教授,您还认得我吗?”
裂谷底部的天地灵气含量确实高,好在她事先给芙珥的身体加了禁制,这些灵气对她根本构不成困扰。
霏露娜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
正当玄鸟准备自报身份,女声才再度响起:“您用着芙珥殿下的身体,但神魂并非她。”
“这也能看出来啊?”玄鸟有些吃惊,随后正色道,“没错,殿下拜托我附身于她,前来救你。我是来自《山海镜》的玄鸟,长留山人族信仰所化的神明。”
“玄鸟……”霏露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附身时间有限,你不如先说说,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玄鸟问,“你应该是个人族吧?”
“残镜。”霏露娜答得言简意赅,“我听见了祂的‘呼唤’,祂为我预示了灵气复苏的未来,指引我来到这里,我们一起暂时封印了灵脉。”
“祂?残镜的自我意识?”玄鸟愕然,但正因为她有着同样的过往,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是祂将你吞噬了,还是你主动成为了祂?”
“我向祂许诺,会竭尽全力实现祂的愿望,祂或许是已至末路,便选择了我。”霏露娜解释,“如今我即是残镜本体。”
“我瞧你这副模样,确实也没法轻易离开此地了。”玄鸟打量镜身,“你在利用灵脉修复镜身,同时延缓灵气复苏的发生。一旦你离开,封印即刻解除,大量灵气很快就会涌入你的家园。”
“是。但既然您能借助芙珥殿下的身体来到这里,证明我的计划进展顺利。”霏露娜的声音含着笑,“亲眼看到了这样的我,亲身感知了此地灵气的充沛,之后的事,想必您已经有所打算了。”
玄鸟确实有了新的想法。
“你希望将这边的灵气注入《山海镜》?”她凭着直觉猜测,“你料到芙珥的救世‘愿望’会受到阻碍,所以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也要打通第二条路——只让两个世界的灵气互通。”
这个想法其实是芙珥先提出的,玄鸟还记得她说过:“灵气诞生于天地,是自然界的造物。如果只让灵气互通,相当于天然能源的贸易往来。对国家而言,这远比直接运送当地住民过来风险小。”
“不,灵气复苏无法避免,《山海镜》所能容纳的部分,太少太少。”霏露娜却说,“镜中住民前往诺尔伊帝国是必然的结果,区别只在于早晚。”
“但你也清楚,长留山注定不可能打开这条时空通道。”玄鸟提醒,“所以,沐霏乡……以及整座章莪山,才是真正的后手吧?”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对此展开了不少研究。
加上“霏露娜”也在通过不断迭代完全接管《山海镜》,原先一些仅停留于理论的结论,逐渐有了可行性。
“你已成为残镜本身,也就是《山海镜》在这个世界抛下的‘锚’。”玄鸟继续说下去,“那么,只要《山海镜》内存在另一个‘锚’,时空通道就会在两个锚之间建立,至少运输灵气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另一个锚,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和芙珥殿下关联最深的争凛吧?”她皱起眉,“毕竟,‘霏露娜’当年可是给了他一枚神秘药丸,那里面就融了浩劫来临时的残镜碎片。”
她能理解霏露娜摆这局棋的苦心,甚至会怜悯霏露娜为此做出的牺牲,但她无法认同这种强制赋予他人命数的行为。
即便自己就是神明,她也极其厌恶“天命”这种说法。
不管神明还是寻常生灵,他们的命数都该是由自己走出来的,无论苦难或欢笑。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殿下已经找到了答案。”霏露娜认同了这一猜测。
“你可真是……比我们这些做神明的还要冷血无情啊!”玄鸟轻声感慨,“时间差不多了,你可还有别的话需要我转告?”
“请转告那些研究者们,不要再将活物带到这附近。”霏露娜平静叮嘱,“我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吸收周围的生命力,任何活物在裂谷附近待得久,都会死去。”
离开裂谷期间,玄鸟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精神世界目睹一切、听完一切的芙珥更不必说。
争凛甚至分不清她此刻的情绪究竟是哪种,震惊、失落、沮丧、迷茫、悲哀……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顺着精神力传达到他的识海。
玄鸟也觉察到了芙珥的情绪波动,忙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星舰,爬进全息舱归还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