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中的一些词,争凛虽然从没接触过,但基本也能猜出大概,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上前对男主人使用“窥内景”技能。
这个技能,他只对章莪山的普通兽类使用过,并不确定能否在人族身上用。
所幸他成功了,男主人的体内情况立刻清晰出现在他“视线”中,只不过他体内并没有灵力,甚至连经脉都没打开,到处都静得像一潭死水。
“您的肺部和胃均有损伤,应该是陈年旧疾。”看罢,争凛做出了判断,“不过从现在开始服药,还来得及医治。您需要我开药方么?”
怕泰然不好传达意思,他并没有详说病情,只是简洁地指出病灶所在,以及询问对方需求。
他却没想到,仅仅是寥寥数语,居然就让男主人放下了戒心。
男主人终于让开,甚至态度恭敬地请他走到妻子面前。
争凛知道自己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动用技能,看向怀孕女子的腹部。
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粉色的空间,不知是由什么构成的“水”中,一个很小的类猿幼崽蜷缩身体,腹部的位置还连着一根东西。
争凛“窥内景”期间,它还会时不时动弹,非常非常小的手和脚轻触粉红肉壁,引得女人向小腹投去不安又欣慰的目光。
……这就是,尚未出世的人族幼崽么?
他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才让视线恢复正常,笑着说:“幼崽很好,有活力,它会平安。”
之后的几天,他们被允许留下来,就住在那间收拾出来的客房,每日必做的事除了修炼,也不过是多了两样很清闲的活——帮忙照看牛羊和学习这里的语言。
“我觉得这活青荼一定会喜欢。”毕方变成小绿鸟,停在牦牛的角上,对着不远处的沐容发牢骚,“它就喜欢待在没人的地方,照看这些不会说话的家伙!”
“你想家了?”沐容懒得和它多废话,直接戳破了它那些弯弯绕绕。
毕方沉默两秒:“那毕竟是我待了一年、辛勤努力过的领地呐!说实话,当仆兽之前我也有巢穴,可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有归属感是好事。”沐容说,“太多妖兽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有我们的经历。”
“那你想过家吗?”毕方不爱听这种感慨,反问它,“算起来,沐霏乡是你跟霏露娜神明一起筑的巢吧?那儿还有你的族人和……妹妹,你怎么反而没太大感觉?”
“你知道为什么水云总喊我‘玻璃心’吗?”沐容眯起眼睛,“从前我太过在意这些,可在意只会让我痛苦,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最重要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到破局之法。”
它顿了顿,以自嘲的语气继续:“最终,我的在意让我选择了死亡,而你成了那根引线。”
毕方惊愕地张了张嘴巴,话却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我现在并不是不在意,只不过是认清现状,终于能够坦然面对罢了。”沐容说,“如今水云代我掌管沐霏乡,而我外出寻找我族的新栖身地,我们这是在分工合作。”
“是我多嘴了。”毕方喃喃。
“没事,我习惯了。”沐容早就清楚它的性子,并没有将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
它看向石屋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主人现在的状态如何?”
“嗯?主人很努力啊,做什么都很积极,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动力多了!”毕方奇怪它为何会这么问,“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
它自认为勉强了解现在的沐容,这鸟会这么说,想法一定跟它认定的相反。
“我不好说,只是透过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话虽如此,沐容却很平静,“将一切都系于一人身上,确实很有动力。可一旦那人不在……”
“呸呸!晦气!这事儿主人比那时的你清楚多了!”毕方毫不留情地截住话,“可别忘了,他一直都在知情的前提下往前走!你我要是再‘摸鱼’偷闲,说不定没个十年,修为就被他赶上了!”
沐容没再说了。
它明白争凛很清楚“神明会陨落”,却总是克制不住去想争凛与芙珥神明的未来。
或许是霏露娜的死讯,让它陷入了另一种“在意”,它不希望自己设想的未来成为现实。
想到这,沐容望向天空。
哪怕芙珥神明亲口说过,霏露娜的意识仍在守护这个世界,一年前它也收到了那道意识赠予自己的礼物,但它早就意识到,那不是真正的霏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