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怀疑被戳中,芙珥下意识抿紧了唇,但她还是坚持与眼前的女人对视。
“现在的您,到底是什么?”她继续问,“我了解过,意识上传到全息世界后,如果没有做好措施,就会自动进行迭代。您……还是霏露娜教授本人吗?”
“这个问题,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霏露娜”微微歪头,“如果您认为‘迭代’意味着初始数据的死亡,那么答案自然是无疑的。”
芙珥只觉呼吸一滞。
尽管这半个月里,她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个答案,但听“霏露娜”亲口说出,她依然感觉心被一只大手无情握紧,三年间好不容易才淡去、深埋心底的悲伤,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但,您明明一直坚信‘我’还活在这个世界里。”“霏露娜”的眸中流露出困惑,“明明继续坚信下去就好,为什么执着于问出具体答案呢?”
芙珥垂下目光,不再与眼前人对视,松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
就像身为妖兽的泰然模仿再多,也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悲喜愤怒一样。
人工智能不会真正明白人类的情绪,即便它被导入了人类的意识。
“好吧,不管怎样,我要做的事都不会变。”“霏露娜”耸了耸肩,“您应该也会继续游玩《山海镜》,对吗?”
芙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实际上,我的目的取决于初始数据。”“霏露娜”回答,“不过现在谈论这个话题,为时尚早,请恕我拒绝回答,殿下。”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芙珥重新抬起头,“我猜你的目的……或者说,你真正的目标是我,对吗?”
第44章
这个推测,其实并不难得出。
芙珥手中的《山海镜》,是由薇仪教授亲自赠送的生日礼物,同时也寄寓了整个古蓝星文化系师生对她的美好祝愿——这其中包括已故的霏露娜教授。
当她发现游戏的异常,并第一时间告知家人后,调查随之展开。
然而除了她手中的《山海镜》,其余参与调查的玩家均没有发生异常。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还是仅向我一人展示《山海镜》的特殊性,但如今的事实是,全帝国只有我一人受其影响。”
芙珥紧盯着“霏露娜”的双眼,慢慢道出自己的想法,“只有我能做到——在游戏里修炼后,现实中的身体情况也随之发生改变。”
“而且,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一种良性改变。”她继续说下去,“不管是我,还是在意我的家人们,只要将游戏的影响范围缩小,并加以限定,那么谁也不会阻止《山海镜》继续存在。”
“即便向全息世界上传霏露娜教授的意识,已经严重违反了帝国的法律!”
她先天缺陷的病躯被《山海镜》改变,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让她摆脱早逝命运的“有效治疗”。
然而这种治疗方式却无迹可寻,谁也不能确定,如果逮捕与这个事件相关的所有人,她手中的《山海镜》是否就会变回一个普通的游戏。
“相较旁人,我的确是个特殊存在,可为什么是我?”芙珥步步紧逼,“为什么非我不可?”
“您可以保留自己的猜测。”
可“霏露娜”仍保持着微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为时尚早,您的问题,恕我不会回答。”
它忽然消失在芙珥面前,紧接着,整个全息教室开始解体,从课本到桌椅,都变成黑白二色的方块,一粒接着一粒漂浮起来。
“别想逃!!”芙珥仰头大喊。
然而,哪里都看不到“霏露娜”的身影。
芙珥只觉天花板和地面一起旋转起来,强烈的晕眩感令她难受不已,抱紧逐渐胀痛起来的脑袋蹲了下去。
“……殿下?”
“殿下!殿下!!”
争凛的声音骤然响起,呼唤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急切。
芙珥一惊,蓦地睁开眼。
她依然留在游戏里,正和睡前一样,枕着争凛蓬松柔软的鬃毛。
“……我没事。”她低喃一句,轻轻抓挠兽毛,“别担心,只是做了噩梦。”
话虽这么说,她并不认为刚才的所见所闻只是梦。
《山海镜》是“霏露娜”掌控的世界,它想要趁着她玩游戏时传递信息,手段可太多了。
“您刚才颤抖得很厉害。”争凛并不放心,“身体还好么?要不要去休息?”
“你没有听见手环警报,就说明我还能继续留在这儿。”芙珥摇头,又强调一遍,“真的没事啦,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