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周瑜心中其实对许多事都很明晰,就像当初孙策问她是否是步练师那样。
“分离是人与人之间的常态,我不是医者,救不了太多人。”她这样回答。
周瑜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若是不受限制的话,她还真想救下所有人呢。孙采薇在心中自嘲地笑笑。连救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地瞒着周围人,不觉得有些失败吗?
然而,救不了人,才是最失败的。最起码,她能做到日后的重逢。
想到此处,她便立刻收敛起心神,牵起笑容走向孙权。
她走到孙权的身侧,甚至不用低头,也能牵住他的手。
“你看,以后这条江,乃至远方的荆州,都会是我们的。”孙采薇轻声说,“仲谋,自你接过江东至今,你将江东治理得极好,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本就极适合这个位置。”
孙权微微一怔,回握住了孙采薇温暖的手。
“幸好有你,采薇。”孙权道,“因为你在,我便不再感到惧怕。”
孙采薇轻轻一笑,“不只是我啊,你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公瑾兄,公奕,子义,子烈……太多太多的人,他们一直都在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我知道。但是采薇在这里,我就只想说采薇的好。”
孙采薇忍俊不禁,“你这会儿这么偏心,其他人知道吗?”
孙权思索道:“大概是不知道吧,毕竟我真的像采薇说的那样……是雨露均沾,不偏不倚的?”
说完,孙权都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采薇是例外。”他又补充道。
孙采薇低头微咳了一声,嗤道:“少谈这些。还是快些行船,平定山越才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孙权笑道,心中的阴霾也顿时散去了不少。
赶回吴郡的时候,凌统早已等在了城门外。
孙权远远地看着,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那样单薄的身影,却比当时的他还要年幼。
这年,凌统十五岁,失去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父亲。
他倔强地没有哭,也许是早就已经哭过了。他只问:“射箭的人,是谁?”
孙采薇怜惜地看着他,“是甘宁,他在遥远的江夏。你要好好练武训兵,将来或许才能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孙权厚葬了凌操,并让凌统统领了凌操的旧部。
这年众人匆忙,境内山越问题不断,凌统没有时间悲伤,很快也持枪上阵了。
孙采薇忙里偷闲,时而找人下棋,时而买琴学琴,过得比诸将自在得多。
不过有时也会亲自下厨,做上几桌满汉全席等着他们胜仗归来。
那日宴席过后,陈武找到她,问出了藏于心中许久的疑问:“为何……不能救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孙采薇淡淡一笑,打断了他,“子烈,我不是救人性命的神仙,况且这世界上也没有神仙,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该如何挡住那么多双眼睛?”又如何去解释那光怪陆离的一切?除了孙策周瑜和孙权,哪一个会相信她?届时遭到麻烦的,只会是她。
陈武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做这一切,是真的会付出代价吧!他深知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就越发的守口如瓶。
而对于山越的清剿,那日风正盛,周瑜二话不说,点了火。
诸将一看,立马会意,兵分几路,行围攻之势,几把火便烧了个精光。
只是江东山越数量众多,短时间之内想要斩草除根,几乎没有可能。
历时五年,这个后方的忧患才被彻底清除干净。
*
此时,江夏。
一根简陋的鱼竿在空中划了个半圈,挂在鱼线上的鱼钩这才入了湍急的江水。
“老大,这能钓到鱼吗?”
身后有人搓着冻僵的手颤巍巍地问道。
“废话!”钓鱼的男人一把举起抖动的鱼竿,正要说怎么可能钓不到鱼,却见鱼线上空空如也,挂好的钩子似乎在这短时间之内,被江水冲向了远方。
他顿时有些尴尬,摸了摸头上插着的焉了的白羽,想了想又将鱼竿抬了抬,让鱼线恰好贴在江面上,说道:“你们懂个屁,老子这叫……姜大公钓鱼,离水一尺,愿者上钩!”
“老大……是、是姜太公……吧……”
“老子说是大公就是大公,给老子把嘴闭上!”
身后的几人挠了挠头,“老大,真要一直这样钓下去啊?黄祖不给吃的,弟兄们都饿了两天了……”
“别吵,没看见老子在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