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师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人?”孙权问。
孙权说话太平静了,孙采薇甚至都听不出孙权说这句话时到底是什么想法。
孙采薇张了张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从前, 她或许就一笑置之了事,而今她却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笑出来。
孙权应当是有些悲伤了,但她也……她好像也有些悲伤, 人的情绪真是奇怪。
察觉到气氛不对, 蒋钦也登时收起了看热闹的笑,他连忙摆手, “你们……你们别多想啊,我就是直言直语惯了没个分寸,阿权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练师妹妹一定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你公奕哥做事,大可放一百个心!”
就是你做事,他才不放心。
孙权瞥了一眼蒋钦,随后又拉起滑落至臂弯的外袍罩上,撑着榻沿下了床。
“伤不重,歇几日便好了。”
孙采薇:“……”
闹脾气了吗?孙采薇盯着手上染血的手帕,不发一语。
一阵风忽然从门口掠过,呼啦一下,微弱的烛火一下子熄了个干净,屋中一下子遁入黑暗。窗外月色明朗,透过窗格照进来,铺出一条还算清晰的路。
蒋钦急了,他忙道:“真的是我乱说的!你们!阿权你别走啊,练师你倒是说话,别搞误会!”
孙采薇却看着孙权的背影道:“原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好说的?”
蒋钦拍了拍脑门,一整个是又气又无奈,“你明知!”
明知什么呢?话到嘴边,蒋钦却说不出口了。
从来到舒城与他们几人相识的那一刻起,蒋钦就敏锐地察觉到孙权对孙采薇那不同寻常的心思,他也就乐此不疲地以逗他们二人为乐。
郎才女貌,何尝不是天作之合。可他独独未曾站在孙采薇的角度去观察那一段似有若无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皆是孙权主动地维持着那一根将断未断的线。也是后来他和孙采薇回到舒城后,孙采薇异常的主动才让他忘了那样的异样。
在他的心里,从始至终都认为孙权和孙采薇该在一起。
可是,他怎么就忽略了孙采薇曾经说过的话了呢?还是是他主动摒弃了那些对话,只因那个仲谋他从未见过,所以就会下意识地想,那个仲谋应当是比不上孙权的,久而久之,也便忘了。
但适才他这么脱口而出,原本也只是存着惊讶过后的打趣心思,根本就未曾反应过来那个孙采薇记了很久的人,是别人而不是孙权。
这下好了,说错了话,惹得两个人闷闷不乐,真想扇自己几巴掌。
孙权从他身旁缓缓走过,隐约间,还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血气。蒋钦一时沉默不语,他踱步走向孙采薇,问:“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孙采薇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钦,“那我把他叫回来?”
蒋钦连连摆手,“别了,我现在就是好奇,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
孙采薇对他感到有些奇怪,随后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可是孙权。”
“我哪里不知道他是孙权……”蒋钦嘀咕道,“但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屋中安静,孙采薇自是听见了蒋钦的自语,但她不再置词,而是问道:“子烈可回来了?”
蒋钦叹了口气,“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找他做什么?”
孙采薇站起身来,作势欲走,“当然是有事了。”
蒋钦看着孙采薇的背影,再次叹气,“我这才发觉 ,你有时候怎么能做到这么无情的。”
孙采薇头也不回,好笑地应道:“这哪里就成无情了?本就是事实。”
她再次重复这个事实。
“难道……真没戏了?”蒋钦挠了挠头,“这仲谋什么人啊真是,敢和我们家阿权抢人,待我揪出他来,一定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几百年不见出现一次,长得是有多惊天地泣鬼神才能让练师念念不忘?呸呸呸!好妹妹,你可千万别看走了眼啊!我们阿权也特别好看的!”
蒋钦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孙采薇已经走出了老远。他长叹道:“怎么我跟个老父亲似的……”
月色当空,照得脚下的路也清晰起来。
孙采薇漫步庭院,心思放空,任由自己随意走着。
不多时,她便到了陈武的住处。
趁着月色,陈武还在一刻不停地握刀习武。孙采薇倚着院门口的老树静静地看着他。
挡。
当初孙采薇只对他说了这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