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路者的覆没,会让后来者重走时更加艰难。
这担子,不可谓不重。
温热的掌心覆上来。
葛奴浑身一颤,她抬眸,见着陆兰玥的眼。
好像永远如初见,干净柔和,从深处燃着光。
“但我只想知道,你是愿意的吗?”
陆兰玥将她汗湿后贴在脸侧的发拨向耳后,“我总担心会害了你——”
她看葛奴想说话,摇头止了她的话,继续道:“也担心护不住你……后来的人没权指责踩着荆棘的开路者,你有选择的自由,只要你是开心的。”
“如果不是……虽然迟了,但能做上什么,那也是对我的宽慰。”
若真是苍承安那边的手段,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咽下。
葛奴垂着眸,指尖止不住轻颤。
最后她抬眸一笑,眼泪却是直接滚了出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歉疚和悔意。
一切似乎是已经有了答案。
陆兰玥心底一声叹息,“没事,睡一会吧。”
葛奴嘴唇微动,实在有些撑不住,说是睡,不如说是昏了过去。
陆兰玥走出营帐还有些恍惚。
她不想这么快回到前帐,干脆屏退左右,只留了绿杏,朝人少的地方随处走走。
她思绪飘远,说话声突兀地停下,才发觉前面有人。
停下谈话的三人已经朝陆兰玥看过去。
穿着国学院的衣服,已经被淘汰的几人。
陆兰玥认出那张脸的同时,方才没被注意到的话也迟来地入了耳。
‘最开始傲得很……不是香软,但带劲……子嗣,妄想……’
陆兰玥直直地看向中间……先前那个附耳在葛奴耳边说话的人。
她声音有些哑:“你方才说什么?”
中间的男子神色顿了顿,微抬下巴,有几分随意地见了礼。
“夫人既已听见,又何需多问。”
“你们,设计她?”
陆兰玥笼在袖摆里的手在发抖。
她想起了苍承安的话,想起葛奴煞白的脸。
再往前,陆兰玥忽然想到某天,葛奴喊住她想说什么,只是当时段竹远归,就这样岔开了。
男子没说话,可眼神却表明了一切。
陆兰玥盯着他的眼。
“你很得意?”
在这眼神下,男子一愣,随即有些不耐。
“我得意什么,那等贱婢,我只觉——”
他看着陆兰玥上前,笑容有些不屑,“怎么,夫人还想……”
他以为陆兰玥要抬手扇耳光,手刚抬到半路,忽地脸色扭曲。
一声痛叫响彻山林。
陆兰玥脸色狠厉,看着捂着□□在地上翻滚的人,上前踩住他,“爽吗?嗯?”
她动作过□□速以及出人意料,在痛苦的喊叫跟咒骂中,周围的人竟然都愣住了。
旁边的两个人目光惊惧,似乎感同身色,疼得厉害。
不过片刻,周围的侍卫率先往这边赶来,以及一声哭喊,“吾儿!”
……
春日灼灼。
人的影子几缩在脚下。
朝官两侧而立,顺安帝上座,夜晁于辅位。
场中间站了两人。
陶大人怒气喷涌,抖着手脚求皇上给一个公道。
陆兰玥在旁孤身而立,昳丽的眉眼清冷从容,好似被指摘的人不是她一样。
“陶大人所述罪行,你可认?”
高高在上的问话传来。
陆兰玥抬眸。
刺眼的阳光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坐于高台的人。
陆兰玥唇角的笑有些讽刺。
“罪行?那他强侵民女又该当何罪?”
场中一时噤声。
强侵这种词,竟由一名女子说于大庭广众之下。
礼官一声怒斥:“慎言。”
陶大人鼻孔怒张,哪还有平日的斯文,如发怒的公牛,一时口不择言,“不知廉耻!上行下效,我看那贱婢——”
“陶大人。”陆兰玥侧头,打断他的话,“慎言,要当着众官的面辱骂一品夫人吗?”
陶大人一愣,脸色瞬间憋了个青紫。
他膝下女儿十三个,就这一个独子,平时都当眼珠子保护着,如今却被陆兰玥一脚踹成了‘废人’。
这口恶气如何能忍。
而陆兰玥还这幅模样教育到他头上。
“你——”陶大人目光涌动着疯狂,他狂笑两声正欲开口,传来一声轻咳。
苍承安出列,“臣方才差人问过,他们两人分明是你情我愿,所谓强迫之事,可有证据?”
他话说得缓,到最后看向了陆兰玥。
“差人问过?”
陆兰玥缓声重复,心底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