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乌惊艳珩澈的目的达到了,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月亮。
景轮峰不愧是景轮峰啊,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同时,他也想想,过几日……
珩澈自然是坐了过来,端出盘小巧精致的灵果,又拿出酒来替凛乌斟上半杯,动作认真细致,好像在完成什么不可马虎的重要事情。
栀子花香环着他,他默然低眉,沉静的表面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是如何狂跳。
此时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是活着的……是如此真实的活着……
因为凛乌就在他眼前,一呼一吸都可以任他捕捉。
凛乌可以看向其他地方,只是珩澈不会了,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让他停下目光的地方了。
所以若是凛乌愿意多看向他……多一点,就多一点,哪怕只是多一点,他也一定会心喜若狂。
心念满满,全系一人。
凛乌在他眼前、在他身旁,他才能发现原来他自己是有呼吸的、是有心跳的、是有温度的、也是有情思的。
因为当他靠近凛乌,这些原本沉如死水的东西,这些原本只属于万物一部分的东西,全都乱了、全都生出了自己的魂灵。
也是因此,他才不只是万物的一部分,他才是他,他才有“生”。
执念啊……原来是这样。
求而不可得。
恐怕就算求得,他也再放不下了。
珩澈心中酸涩顿生,像是洪水破堤,一股脑地往上涌,怎么也止不住,冲酸了他的鼻梁眼眶。
他暗中咬了咬唇,血气一翻搅动,识、魂、灵三脉好像同时炸开,他瞬间喷出口血来。
“噗——!!”
执念啊……
凛乌在,他便生……
神识有些紊乱,这让他意识昏沉起来。
彻底昏迷前,他模糊见到,凛乌有些慌乱地来搀他。
真好啊……凛乌又多看了自己几眼。
……
凛乌着实有些被珩澈这一口血吓到了,第一时间将人抱稳入怀,便搭上三脉查看情况。
——灵气涣散,但魂识皆十分稳固,甚至相比之前更为强劲。
哦,顿悟了啊。
所以是悟的什么歪门邪道?竟然还带吐血的……
凛乌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已经昏迷的珩澈一眼。
——歪门邪道就歪门邪道吧,歪门邪道也是道,总比虚实之道要好的。
他抬指,点了点珩澈的眉心,输了些温和纯净的灵气进去。又使了个清洁术,将血污弄干净。
月色再美,此刻也难再如之前那样分走凛乌的目光。
做完这些,凛乌靠近珩澈,令自己的额头与珩澈额头缓缓相贴。
他小心地,用神识带着珩澈的神识在对方的识海中游走,梳理着那些动荡散乱的地方。
依照识海的状况来看,珩澈方才所悟竟并非歪门邪道。不过……明亮,识海有些太明亮了。
可以见得,珩澈对这刚得的道颇有感悟啊。
神识相触许久,凛乌微微抿唇。
昏迷之下的珩澈倒是乖顺极了,神识服服帖帖地依着凛乌的神识。
只是,太近了……
几乎相融。
凛乌的呼吸不自觉地微乱,耳根也渐渐泛起一层浅薄的红色。
料是夜深,无人见得,
又梳理了几处,凛乌轻轻抽离神识,重新睁开的眼中有些不可道明的情绪。
他垂眸,捏着珩澈一指骨节,细细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凛乌深深地凝望着、描摹着珩澈。两息之后,他清浅地叹了口气,对着无声的夜晚,他轻声问出一句话。
有细风吹过,那一问很快散在夜里,再也没办法找出来。
珩澈被横抱起,凛乌迈向室内,步履从容,却丝毫看不出慢来。
镇定之下,其实是早已破碎的理智。
因为珩澈。
……
当两人神识再次相触时,凛乌没再克制最后一分距离,叫珩澈的神识完全落入他的掌控。
飘摇着,温暖着,痴迷着……
昏迷的珩澈只是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叶小舟,细密的雨丝落在他身上,叫他不由得轻颤。
他飘浮在完全不能称之为风平浪静的无边海面上,被雨水和浪潮支配着。
他以为他要对抗的是那些细雨,实则是深不可见底、远不可望边际的阔海。
他在奋力对抗那些雨丝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看似温和的水将他里里外外都浸透。
最后,沉落水中。
几乎要喘不过气。
或许他也不需要呼吸。
反正到最后,他一呼一吸间,也全是海水的气息。
可是…好奇怪啊……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
剩下需要梳理的地方并不多,但无所谓,这并不影响凛乌几乎直至天明才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