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希望有一日他真的来接我,我希望可以看见他、听见他,但那要是真的他……”
凛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和暖而悲伤。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在将我关起来的那一刻,就死了……”
“他怕我会难过,所以在临终一瞬也取走了我的记忆,硬要我忘了他。”
他几乎从未有过这般脆弱的模样。
“……哪怕没了记忆,对他的执念,却已成了我的本能……”
说到此处,凛乌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眼角有泪光忽闪,他恍然地望着虚空。
“后来我果真将他忘了,明明我跟他还有那么大两个孩子,他竟真舍得让我忘了他……”
颜舒见凛乌难过,自己的心也揪起来,听完这样的故事,更是为凛乌心痛万分。
“哥哥……”
三人中,唯有那神从容地将杯中果露饮尽,再次递到凛乌手边,示意还要。
同时,递给颜舒一个安抚的眼神。
“父神没事的,只是难免要难过一下。”
“哦,父神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小花,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凤凰花始祖树。”
凛乌沉浸在回忆的伤痛之中,愣愣地给那神又倒上一杯。
……
殿外,珩澈眼睫颤动。
凛乌没有设禁制,以珩澈的修为,他几乎听到了所有。
凛乌离开永乐宫后,珩澈心中实在难安,忍不住跑来凛乌。
他就想多看看他。
神识铺出探听凛乌的声音,也只是想多听听凛乌的声音。
听不到,看不到,他便会不由得心慌。
听到了很多,可为什么他会有些难过呢……
他对凛乌的感情终究还是远远超过了师徒。他也不想两人只是师徒,他想要凛乌的眼中有他,心里也是他。
面对这个人,他总是这样……贪心不足。
不可以啊……凛乌如今还活着,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不可以再妄想奢求了。
不可以再指染那份明亮了。
他从来没有指染的资格。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凛乌所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浅浅的奢望一下呢?就一点点。
正欲敲门的手足足愣了好几息,才轻扣门扉。
他不配。
他怎么配得上凛乌。
没等到凛乌出声允入,却是那神开口:“进来吧。”
珩澈皱了皱眉,推门进殿。
颜舒心疼地看着凛乌,凛乌神情恍惚,盯着虚空一言不发,剩下那神则是悠哉悠哉地喝着果露。
——不愧是父神经常喝的,确实不错。
珩澈上前:“师尊……”
凛乌恍若未闻,并不应声,甚至面上没有因此产生任何一丝波动。珩澈好像被人一把抓住了心脏,闷得难受。
那神见此也放下杯子,侧头看了看凛乌。
“哟,不好。”
颜舒和珩澈立马将目光投向他。
看着两双担忧急切的眼睛,他竟有一种自己改行当了诊堂医师的错觉。
“那骰子秘境的执念幻境给父神带来的冲击有些大,父神的神识受到了刺激,现在意识可能已经混乱了。”
“那怎么办?!”颜舒登时坐不住了。
珩澈抿唇:“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没有办法。”那神拿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捏起来将凛乌眼角的泪水仔细沾走,一边道。“会持续多久可不一定,可能待会就好,也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全靠父神自己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瞥了二人一眼:“别想着用自己的神识进入父神识海帮父神梳理,就凭父神的神识力量和现在的状态,你们可能刚进去就会被绞碎。”
神识碎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清理完凛乌的眼泪,那神抬手在凛乌面前晃了晃,轻声道:“父神,还认得我吗?”
凛乌的眼神原本充满死寂,听见问话混沌了一息,随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闪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笑着重重点头。身形也渐渐变小,并没有变化很多,停在了少年模样。
“嗯!”
然后……他看向了珩澈,又看了看颜舒,再将周围都仔细环视一圈。
“这是哪里啊!?这又是什么!”
那双桃花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好像世间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惊喜。
在殿内从这头跑到那头,拿起一样又一样东西不住地摸摸看看。
“二叔,你去做你的事吧,父神这边不会有问题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他的,哪怕是他自己,最多也就混乱一段时日罢了。若三日后父神还未清醒过来,我可以化为父神的模样出面五门的活动。”
颜舒怎么可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