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昀道:“明日,不怕赶上仲秋狼棘岛现世么?”
船家摆手笑道:“那是老头我道听途说,故意说来唬你们的。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老李在水上驶船也有四十来年了,年轻的时候可不管什么狼妖,给钱就去了,后来讨着媳妇,有了淳安,才渐渐变得胆小不禁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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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栖梦泽
出船时,岸边水汽氤氲,天雾蒙蒙。
许不矜和沐昀出门雇船的时候,颜聿也没闲着,置办了不少东西,涉及衣穿住行等各个方面,装了整整五只箱子,出门前,颜聿又递给红岳一两碎银,客来居的伙计热心帮他们把箱子抬上船。
沐昀实在忍不住了,疑惑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落梅山庄不是什么大门派,没有田产、商铺等旁的收入,经济来源全靠兄弟几个下山除害得的官府赏银,替有钱大户跑腿干活得的报酬,再有就是山下的乡亲们会筹集一些银两、瓜果蔬菜送来山庄表达睦邻友好、互帮互助。
而颜聿久不出门,按理是没有经济来源的。
颜聿贴身收起荷包,淡淡道:“侥幸赢过几局棋,平日用不着,便攒了一些。”
不消说,整个落梅山庄人菜瘾大有钱有闲的,就只有他们的师父裴常儒了。
看颜聿这花钱手笔,远远超出了普通人对“一些”的理解,沐昀痛心疾首道:“这个败家老头!”
船家准备收锚,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盖了下来。
来的人不少,各个戴着皂纱帷帽,正是连玑和那些姑娘,看来她们最终还是决定追随连玑离去,为了防止被镇上的人认出来,这才不摘帷帽。
李莺莺问:“船家,不是说不出船吗?”
船家摆了摆手:“不是不出船,而是不做你们的买卖。姑娘,我等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接待几位。”
“怎会这么巧,别人都不出船,难得等到你下岸了,又说有要事在身?”看来,她们也找了不少船家,李莺莺脾气上来,“老人家,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大伙都不肯出船?”
沐昀抱起双肘,现学现卖:“村民也是为你们好,没听说过狼棘岛吗?这个时节很容易碰上狼王祭月。”
李莺莺和小豆子是本镇人,多少都听过这个传说,神情流露出一丝惧意。
连玑从她们身后走来,语气冰冷不容拒绝:“船家,在丹州把我们放下就好,到不了狼棘岛。”
“这……”李三叔道,“要看船上的几位公子愿不愿意。”
李莺莺道:“只要他们同意就行?”
船家道:“是的。”
沐昀立刻道:“我不同意。”
李莺莺笑了笑:“谁说我要问你。”说着,打量的目光往船上望来。
许不矜尽量低下头,降低存在感,心里一个劲儿默念:“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许公子,”李莺莺问,“你说呢?”
“啊?”
李莺莺好脾气地重复道:“许公子,可愿顺路捎我们一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许不矜咽了咽口水道:“好……”
“孬种……”沐昀头一歪,凑到他耳边道,“我看你在船上这几天怎么过!”
在船舱里过。
直到晌午,篷外日头太晒,姑娘们躲进舱内小憩,只剩小伏笙在船头船尾跑来跑去,十分欢快,许不矜终于可以从舱室里摸出来透口气。
船家姓李,家中排行老三,虽然五十多了,干活依旧利索,绝不含糊。仅仅过了一夜,原本甲板堆放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渔网、木桶,如今都被归置到船尾,许不矜脚下站着的地方原本有几个洞坑,也被填平了,破旧的船身还补了黄漆,看起来崭新明亮。
伏笙一边跑,口中咿咿呀呀兴奋地自说自话,许不矜喊他慢点他也不听,终于在一次经过许不矜身边时,摔倒在地,脸一皱哭作一团。
许不矜笑道:“臭屁孩,这下成小花猫了吧。过来,我教你钓鱼!”
伏笙脸上本就蒙了层灰,眼泪在脸颊划出两条黑线,确实像是脱了妆的小猫“咽咽”抽泣。
这句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怯生生拿来一只桶:“鱼、鱼……”
许不矜说教是真教,从船尾拿来渔网,手把手教他放网,怎么拉网……颜聿走过来,淡淡扫了一眼伏笙,道:“你对他的耐心倒是不比刀法少。”
“那当然啦,我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嘛,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颜聿轻声念了一遍。
水上风大,许不矜没有听清,一抬头,瞧见颜聿眼底一抹未及散去的阴鸷,错愕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