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仁粉末?
不是苦杏仁?
难道那日是陵容骗了我?不对,当日是温太医亲自查验的杏仁奶,不可能有错。
我浑身发凉,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手也不由地攥紧,只是冷冷地对着小唐说了一句“退下吧”。
小唐什么时候从眼前消失的我也没注意,只是脑子里千头万绪的,仿若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如果浣碧在我饮食中下的一直是桃仁粉末,那皇后便不知我有孕是假。若不是皇后陷害我假孕,那就是......
我想起了药方的来历,想到了当日盛气凌人告发章太医的华妃,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我忍不住胸口涌起的一阵恶心,突然对着榻下作呕。
“小主,小主是恶心吗?”
流朱担心地扶住我,一边为我抚背一边急切询问。
“人更叫我恶心。”
一瞬间,我想明白了一切。
是陵容。
是她给了我假孕的方子陷我于恩宠无极令六宫嫉恨!是她在我饮食中下了苦杏仁粉末只为骗取我的信任!是她联手华妃让我成了她们中伤皇后的利器!
即便皇后居心不良,实在可恶,可陵容两面三刀,又如何不叫我害怕!
我忍住心头如潮水般泛起的恐惧和胆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流朱的手腕,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是伤心吗?
我看向流朱那不知所措的小鹿般单纯的眼睛,只觉得心犹如被撕开一般。
陵容背叛了我们。
不管她有什么难处,做下了就是做下了。被迫的也好,主动为之也罢,即便不是为了害我,可她如此隐瞒利用,何曾拿我当作她的姐妹呢?
呵呵,姐妹?
我们二人可还当得起姐妹二字?
原来,在这后宫之中,懂得“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才能如鱼得水。她这样毫无风骨、谄媚迎上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与眉姐姐是一路人呢?
是我看错她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
浣碧晚上来正殿给我请安,她虽成了小主,但恪守规矩,对我十分恭敬。
我叹息着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若陵容与我们分道扬镳,以后我身边可用之人,便只剩下浣碧了。
倒不是我看不起浣碧,单论心思演技,她与陵容确实相差甚远,只怕是个拖后腿的。
“珍珠丸子,找个陵容在的时候给眉姐姐送去。”
浣碧一愣,茫然地看着我,人比刚刚还要紧张,我看着她那样子有些犹疑,“怎么?”
“这事儿和陵容小主又有什么关系?”
浣碧问我的时候不敢抬眼瞧我,言语间像是有几分维护陵容之意,让我觉得奇怪。
我拿出那枚药粉包,摊在手心给她瞧了一眼,“皇后让你在我饮食中下这药并非苦杏仁粉末,而是桃仁粉末。你觉得是谁把这杀人的罪名扣到你头上的?”
浣碧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尴尬地看着我问道:“是陵容小主?”
我审视着表情后怕又庆幸的浣碧,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那眉庄小主那边,我该如何说呢?”
皇后谋害我与眉姐姐板上钉钉,先对付皇后才是目前最重之事。如今就明晃晃地与陵容反目,难免让眉姐姐觉着我别有心思,“就说是我与她联手引皇后入局,陵容胆子小别吓着她,就别告诉陵容了。”
浣碧点了点头,低下头暗暗一笑。
我不知她笑什么,只觉得刺心郁闷。她是笑我对眉庄有所保留,还是笑我不自量力对付皇后?
不过,她笑什么都无所谓。官女子,说到底不过是能够伺候皇上过夜的宫女而已。
见浣碧走了,我才扶额叹了一口气。
同是没情分的“姐妹”,陵容到底比浣碧更有用些。
至少假孕时的荣宠赏赐、小产后的同情慰问,是实打实的,陵容也是吃定了我即便发现真相也不敢揭露,才如此算计。
浣碧脑子没有几两,害我的时候却毫不手软。陵容筹谋虽深,做人却不够狠,到底给我留了活路。
我何不将计就计,坐实了皇后谋害我小产一事,也送她一个人情?陵容既然拿我当刀对付皇后,将来未必不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利刃。
皇后若当真被我们一举拿下,将来我与华妃之间,孰强孰弱,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
眉姐姐生产当日。
江太医说姐姐急产出血乃是服用了木薯粉所致。浣碧即刻出来告发了皇后让她为眉庄制珍珠丸子,以及在我饮食中下了桃仁粉末之事。
我暗暗看向陵容,果然,她知道我发现了当日之事的蹊跷,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我眼神相接。
皇上似乎早就恼了皇后的所作所为,或许是在为我那个“白白没了”的孩子伤心,对皇后并不客气,甚至没有留什么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