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颠来倒去都是这些话,但是听到他们俩这么说,我便更加安心了些。
两位太医走了,我却听到外头方德海通报道:“惠妃娘娘驾到。”
沈眉庄?
今儿刮了什么风?她少说有两年没来过延禧宫了吧?
我赶紧起身,她却温和地抬手让我免礼,我赶紧吩咐了宝鹬一句,“给惠妃娘娘泡雨前龙井来。”
她月子还没坐完,大热天的跑到我这儿来,倒是让我有些生疑了。
“姐姐怎么来了?日头这么大,再晒着可怎么好?”
眉庄淡然一笑,暗暗叹了一口气,“许久不见妹妹了,惦记着,所以来看看。”
难道是因为她生产那一日我去看她了?她忽然又想起从前我跟她说过的话了?她如今已在妃位,就算不争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了。
“清洛公主还好吗?那日姐姐难产,可把妹妹吓坏了。”
眉庄点了点头淡淡道:“一切都好,只是我不中用,比不得妹妹是有阿哥傍身的。”
啊......她想起来了。
不过眉庄还是目光很长远的,她的女儿不受宠,她的形势与曹琴默不同。曹琴默早早依附了位高权重的华贵妃,温宜和胧月抱团邀宠,在皇上心中自是分量不同。但沈眉庄自甄嬛离宫之后就一直单打独斗,只有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敬妃帮衬。
即便她两次都借甄嬛的东风怀上了孩子,但是没有父亲的疼爱与宠眷,公主的命运就很晦暗了。抱团是最好的法子,皇上精力有限,去一个宫里看两三个孩子,总比满皇宫跑,一次看一个要舒心方便。
昭嫔失宠迁宫只怕也让她看清楚了,皇上来延禧宫是来看谁的。终于被人重视起来,我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欣然,我知道这意味着:她看得起我了。
我佯装谦逊地答道:“公主也好啊,皇上就盼着妹妹生个公主呢。”
她眼神微动渗出一丝惊讶和羡慕。她怕是以为皇上宠爱我,生女也无妨。
“皇上当真宠爱妹妹。”
我微笑着抚了抚肚子,心想:从前是我巴巴地去讨好她,如今形势可不同了。甄嬛刚去甘露寺的时候皇上还常常提起她,眉庄也能借着皇上的愧疚眷恋用姐妹之谊续一续情分,但皇上如今已经绝口不提了。眉庄在皇上眼中只是管家理事的帮手,决断手腕还不如华贵妃。
我拢住眉庄的手,微笑道:“姐姐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妹妹了。妹妹不过是多花些心思,赚点见面情分罢了。姐姐若是愿意,一定也可以的。”
皇上我是了解的,美人纾尊降贵讨好他,他会照单全收。偏偏要眉庄献媚讨好却难于上青天,明知那个男人对她和女儿如何凉薄,还要摆着一张笑脸逢迎,真是难啊。
她尴尬一笑试探着问道:“姐姐以后常来妹妹宫里坐坐,妹妹不会不乐意吧?”
“怎么会?姐姐愿意来,妹妹喜不自胜。”
她温柔一笑,眼神中露出些许感激。她看中的是我的宠眷与子嗣,我看中的可是她的家世和钱财。
*
皇上和嫔妃在圆明园一个月了,日子清闲平静。
早上我喝了安胎药在殿中散步,刚走了两百步便见夏冬春急急忙忙地冲进来。
“陵容,圆明园出事了!”
我淡定地坐到榻上,配合她惊异的表情佯装愕然道:“出什么事儿了?”
她看出了我浮夸的演技,像是忽然被扫兴了一般委屈道:“你做戏不能认真一点吗?”
我低头一笑,拿起案桌上的团扇一摇,“你说吧。”
“昭嫔说瓜尔佳氏克六阿哥,劝说皇上将她驱逐宫禁呢!”
我冷笑一声,昭嫔对怪力乱神之事倒是笃信不疑。
夏冬春这热闹,一点儿也不令我意外,没个新鲜的。
“昭嫔是怎么得出祺答应克六阿哥这么个结论的呢?”
夏冬春神神秘秘地伏在桌子上对我说道:“六阿哥不是一直起疹子吗?昭嫔说祺答应配给六阿哥的药膏,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而且祺答应每见六阿哥一次,六阿哥反而就会复发一次,比从前更严重些。”
景泰的药膏是我的舒痕胶,祺答应是吹牛皮吹破了,随便从太医院领了祛疤的药膏给六阿哥用,当然会效果不佳。至于起疹子嘛,她悄悄地偷用后宫独一份的蜜合香不想让人知晓,那香气幽微不易察觉,而且一经沾上就会数日不散,偏偏里面的葡萄蜜是六阿哥一丝也沾不得的。
祺答应恐怕只觉得冤枉,昭嫔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觉得自己更冤枉。
“那皇上是怎么处置的呢?”
夏冬春见我一点儿都不好奇,也没了和我谈别人倒霉事的兴致,缓缓道:“皇上训斥了昭嫔口不择言。对祺答应倒是没什么,但是因为她阿玛结党营私的事儿,她母家被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