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老者拎着两只剥了皮的兔子走回山洞里。
见杳杳捏着拳头气鼓鼓地站在左夜亭跟前,而后者还被堵住了嘴,老者不由惊讶道:“杳杳,他咋惹你了?你跟爷爷说,爷爷替你收拾他。”
左夜亭一瞬紧张起来,他原以为小野人是不会做出告状这种事的,然而——
“他说我丑。他讨厌!”
左夜亭:“……”
小野人不仅告了状,还伤心地哭了,不断用手背抹眼泪,整张脸都哭得湿淋淋的,那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左夜亭:“……”
他承认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内疚,一丝丝而已。
可是,这仅有的一丝丝内疚,很快在老者提着砍刀向他冲来的刹那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敢说我家杳杳丑,老子宰了你!”
左夜亭:“……”
听老者这残暴不仁的语气,像是要来真的?这才多大点事啊,就要拿刀砍死他?他左夜亭的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贱了?
左夜亭无力可逃,眼见这老家伙在他头顶举起砍刀就要劈下来——
“阿爷,我想吃你烤的兔子。”
杳杳揩干眼泪,眼角还沾着泪花,就指着桌上的兔子说想吃,一句话就化解了左夜亭的灭顶之灾。
老者动作一顿,这下还砍什么人啊,烤兔子才是正事。
“好,爷爷马上架火给你烤!”
老者动作麻利,立刻就丢开手里的砍刀,忙着去抱柴生火了。
左夜亭:“……”
他恍惚有种错觉,小野人是真心把老家伙当爷爷依赖,可老家伙却像是在把小野人当主子伺候?一点儿不怠慢,狗腿极了。
左夜亭正发着呆,便见小野人扒着眼皮龇着牙对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还故意挑衅他:“等我吃完阿爷烤的兔子,就喂你吃草。”
小野人说完还吐了吐舌头,这举动有三分恶劣,七分可爱。
完全没料到这傻不愣登的小野人会来这出,左夜亭被欺负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忘记眨一下。
吃草?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他绝不吃草!
——再说了,草能吃饱吗?
.
烤至金黄的兔子逸散出浓郁的香味,太馋人了。左夜亭想,那两只兔子被串起来烤制之前,一定抹了不少佐料,否则闻起来不可能那么香……
老家伙坐在火堆旁,扯下一只肥美的兔子腿,递给了小野人,然后自己也扯下一条腿来啃。眨眼之间,粗糙的地面上就堆满了兔子的骨头。
这爷孙俩只顾自己吃,压根当别人不存在。亦或者说,他们就不把躺着的那位当人看。
左夜亭在世上活了二十多年,丑恶的嘴脸没少见,但还是被这爷孙俩吃独食的嘴脸气到了。
他昏迷数日,已太久没有进食,若是这爷孙俩不拿兔肉来引他,他或许还不会感到那么心慌,可让他眼巴巴地看着这爷孙俩吃肉,他真受不了,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怎就落到如斯境地,受这般窝囊气?一时间,一种寄人篱下的无奈感和沧桑感包围了左夜亭。
兔子肉太香了,他咽了好几次口水。越咽越觉可悲。
大约过了两刻钟。
杳杳端着一个碗来到床前,伸手取出左夜亭口中的布团。
心灰意冷地瞥了下杳杳手中的那个碗,左夜亭眼神凉凉的,声音里透着虚弱:“吃个草还挺有仪式感,装碗里端过来?小野人,你这是要笑死我。”
杳杳皱眉:“……”
左夜亭侧开脸嗤笑:“你别以为把草装在碗里,我就能闭着眼睛把它当饭吃。我不是草包。”
杳杳垮了垮脸,随即把碗上的盖子揭开,米饭和烤肉的味道登时从碗里飘了出来。
左夜亭嗅到香味儿,猛将脸转过来面对着杳杳。
他盯着碗中的烤肉饭,内心又是诧异又是惊喜:“……这是给我吃的?”
杳杳抱着碗,高傲地仰着下巴不搭理他,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左夜亭屈服道:“我错了,小野人。”
杳杳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接着又得意地露齿笑了笑,笑得很没礼貌。
左夜亭:“……”
他看出来了,小野人在学他。学他不理人,也学他翻白眼,还学他笑。
左夜亭嘴角抽了抽,学得还真像啊。
杳杳换回正常的表情,耐心地教他反省:“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讨厌了么?”
左夜亭:“……”
“嗯,我知道了。我讨厌。我太讨厌了。”
“那你改不改?”
“我改。”
“我能把你教乖么?”
“能。”
“你保证。”
“我保证。”
“那你需要多久才能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