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亭扬着嘴角,也不说话,就和他四目对视着。
陈北劲脸一点点变红,抬手挠挠头发,好像脑袋也在冒烟儿。
“这里是医院,你有事,等回家再说。”沈致亭无缘无故抛出这么一句话来,好像什么都说了,也好像什么都没说。
陈北劲情商蹭蹭上线,伸手慢慢摸进被子,捏着沈致亭腰侧的白衬衣角摩挲了两下,指尖轻触着里面的肌肤,朝人暧昧地笑了笑,“嗯”了声。
计划的是,今晚俩人小别胜新婚,势必会干柴烈火,全家到处遍地燎原,狼藉成片,等沈致亭吃过饭睡着以后,陈北劲兴致勃勃地出门去便利店买了三盒套,没想到临出院时,那科室主任亲自过来拔针,特别关心沈致亭一句“放松心情,避免情绪大起大伏,避免剧烈运动”,还对陈北劲使了个眼神,彻底打破陈北劲的美好幻想。
沈致亭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回去路上,越想那主任看他俩的眼神越觉得不对劲,就问陈北劲,那主任好像看出什么来了,他不会是听见他俩吵架了吧?
被听见吵架倒是次要,听见陈北劲朝他控诉他们床上那点子事儿才是最尴尬的。
“看出什么来?”陈北劲笑问。
“你说呢?”沈致亭反问。
“不用他看出来。”
“什么意思?”
“昨晚我让他们安排特级病房,他调查你和我什么关系,我跟他说是已经见过父母的男朋友。”说完,见沈致亭愣住,笑了笑,补充解释道:“只说是男朋友的话,他们这些人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你……”沈致亭一口气憋在胸膛。
好大胆子。
“我什么?”陈北劲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爱你。”
“你妈接下来肯定要知道了。”沈致亭断言道。
“不用接下来,我妈早就知道了。”陈北劲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妈她这个人,从小吃饭就要坐上桌,绝不吃剩饭,干什么事都要当领头的,做生意也要拿头一份的份额,绝不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等排队,她占先机占惯了,怎么可能事事都等着别人跟她说?她不跟我提,也不让我跟她提,也……咳咳,也没派人找你,这应该就是默认我俩的意思了。”
一开始这件事陈北劲也想不明白,直到那晚在何家的晚宴上,他路过表姨和许景辉在角落里说话。表姨嗓子尖,哭哭啼啼也不影响她吐字清晰,更不影响他站在不远处听墙角。表姨向许景辉哭诉他们老何家的儿子都是喜欢男人的怪种,他敏锐察觉到许景辉的沉默,还有她无意识瞥向他的复杂眼神。
他立刻明白过来。
旋即转回头,迎上她的目光,不给对方一丝再试图逃避装糊涂的余地。
似是没料到他居然胆子这么大,就这么敢坦然地站在原地,一副任她审视的镇定模样。许景辉怔了一下,下一秒,眉目深沉起来,朝他举起了酒杯。
既像责备,又似妥协,还有几分貌似在尊重祝福的意味。
他一笑,隔着路过的三两人群,也遥敬她一杯。
两人隔空碰了下杯,像是进行某种主权的交接仪式,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陈北劲知道,许景辉不会再干涉他的私事了。
“想什么呢,还不下车?”沈致亭穿好外套,见陈北劲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伸手过去碰他一下。
“没什么,走吧。”陈北劲按捺下心中涌起的歉意,推门下车。
“怎么锁了?”沈致亭去后车座拿王薪宇送的套盒,打不开车门。
“今天不许拿他的,明天再拿。”陈北劲牵过他手,带着人去后备箱。
沈致亭意识到什么,笑了声,说:“上周末晚去机场接我妈,我俩提前在餐厅吃了顿大餐,算是庆祝过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陈北劲笑笑,说了句“那可不行”,打开后备箱,扬手揭开罩在堆叠着大大小小礼物盒上的两层遮光布。
沈致亭失笑。
陈北劲买东西跟扫货没区别,每年生日礼陈北劲都送一大堆,小型的大概是袖扣、领带、皮带、手机、手表、剃须刀或奢侈品店会员卡一类,大型的大概摄像机、电脑、平板、常服或者西服套装一类,还有一些是价格不贵,但是陈北劲自己很喜欢,一定要送给他让他经常用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比圣诞树下的礼物还多,他光拆就得拆上大半天。
正中间是个八寸生日蛋糕,外包装罩着薄薄的渐变玻璃,细看是繁星点缀下黑荆棘林,系着黑丝绒带,蝴蝶结上插着一支淌着晶莹水珠的红玫瑰,娇滴冷艳,蛋糕是乳白色的低糖慕斯,同样铺堆着半圈红玫瑰,盒子四周底部统一用的荆棘状黑冰袋围着,旁边搁着一大束抢眼的玫瑰花,相倚摆放着一个装饰古典的咖啡杯木漆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