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经常跟沈致亭说,你小子脸长得帅,哪怕是闭眼说瞎话也能令人心甘情愿地听从。沈致亭每次听这句话,总无端会想起陈北劲那句“你知道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然后心中某处便涌起异样感觉。
“你喜欢他吧。”望着窗外的人突然说。
沈致亭沉吟了半晌,见人视线依旧漂游在马路上,似有所思的模样令自己突然不想再说谎,于是“嗯”了声。
“他呢?”秦旭说:“都住一起了,他也很喜欢你吧。”
沈致亭比刚才还果断干脆地“嗯”了声。
他不傻,可他只能对最毫不相干的人承认自己最不想承认的事。
“在一起了?”
“……在考虑。”
秦旭讶然回头:“谁考虑谁?”
沈致亭和他对视一眼,没说话。
“沈致亭,”秦旭趴在桌子上纳闷瞅他,问:“你是不是有失心疯?”
沈致亭:“……”
“那可是陈北劲!”
“陈北劲怎么了,我还是沈致亭呢。”
“好好好,你是沈致亭你清高,到嘴的鸭子放着不吃,等别人把他拐跑了你就踏实了!”秦旭情绪激动地差点拍桌子,“这么一个内外兼修的混血富N代大帅哥,不用我这个外人告诉你他有多好吧!”
“这是你单身的第三十三个年头了吧?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一个gay过了三十岁就跟进入坟墓没差别了。秦总,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沈致亭听得有点烦了,平平淡淡两句话,毫不犹豫往人心口插了一刀,然后手端起马克杯,静静观赏着对方瞬间五彩变幻起来的脸色。
秦旭捂了下心口,颇为受伤地看了他一眼:“白眼狼,我白疼你了。”
“不客气。”沈致亭说。
只有这么说才能堵上秦旭的嘴,沈致亭自觉还是很委婉的,秦旭当时的原话是:
“这么一个完美的人来找你,那很好啊!浪漫故事写的都是你们这些金童玉男,像我这样的平凡gay,年轻时候遇不到合适的人,过了三十就是进了土,这辈子再也别想谈情说爱。从前怨天尤人觉得老天不公,让我生来就给别人作配,渐渐我发现世道就是这样,因为我自己也同样嫌丑爱美。”
“学生时代,暗恋也好,明恋也好,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啊,喜欢谁就能和谁大大方方地走在一起,我呢?我每次见到喜欢的人都要低头绕着走,生怕自己碍了他的眼,更怕听到他和人家议论我的丑样子。”
“其实呢,跟他也无关,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
“又不是每个男生都是gay,”沈致亭曾经试图安慰:“谁会关注一个擦肩而过的人?”
“我是校学生会的主.席,”秦旭抬起泪流满面的头,隐隐发着哭腔:“他和我们的校草在一起了。”
沈致亭:“……”
好吧,这个他属实无能为力。
“过去了。”秦旭将头朝向窗外,复杂的眼神望向公司大楼,悠悠叹道:“放下了,不重要了。”
“放下了,”沈致亭不给面子地拆穿,“你怎么还在为他工作?”
知道这件事是他来公司第二年。
在一次大型会议上,总部董事来这边介绍新产品,向来话多简直堪称聒噪的秦旭罕见地一本正经起来,低头埋在笔记本屏前安静聆听,数次躲避和那位年轻有为的董事的目光。沈致亭看出来了,秦旭经常跟自己讲的那个男生,就是他们公司的大老板。
总部在其他省份,原本大老板看着校友的份上,要安排秦旭在总部做经理,秦旭坚持到这边,说自己习惯做老大了,不想在总部低人一等。
老大一做就是十年,本该当事人知道的感情,总是被轻易吐露给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就愿用这种方式活着,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活着!”秦旭扭过头,挑衅般昂起下巴:“怎样?做不了台上人,我还不能做台下人?”
“好好好,你别激动。”沈致亭赶忙好言哄着:“何必这么早否定自己,谁会把玩笑话当真,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好时候,你未来机遇不可限量,真的!”
“我信你个鬼哦!你个口是心非的大骗子!”秦旭哼一声,“别说他这种权高位重的了,就是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普通人,都不会考虑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吧?”
“怎么能呢?”
“那你说他会吗?他会吗?他呢,会吗?”秦旭指指远处吧台附近的几个服务生,又指了下他们斜对桌一个正敲键盘的、面容憔悴但模样还算清秀的IT男。
沈致亭小幅度转头,刚准备细看一眼那个人,就听秦旭又问:
“你这么爱撒谎,你现在跟我说,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