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夫人, 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得了。”
崔夫人翻了个白眼,把过了热水的帕子递给崔老爷, 叫他自己洗, 她不伺候了。
“你那好侄儿竟然说他在乡下有一发妻,此生不打算再续娶!”
崔老爷一愣, 这事儿崔昊当年进京时便告诉过他们。
崔老爷自动忽略愤愤不平的崔夫人, 半晌冒出一句,“昊儿纯善,是个好孩子。”
见崔老爷维护崔昊, 崔夫人又气又急,“老爷!我知道昊儿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他今年二十有八了,岁数不小了, 总不能真的单身一辈子!”
“我瞧着银月这姑娘不错,让他们二人早点完婚, 早点要个孩子,我也好对得起那早逝的妯娌。”
皇帝不急太监急。
崔夫人自个抱不到闺女的孩子,就把主意打到崔昊头上。
左右都是崔家人,她先帮忙带一带侄儿的孩子也行。
崔老爷不敢与崔夫人唱对台戏,怕今晚被撵下床,于是陪着笑脸应承下来。
“夫人莫要着急,明日一早我就去找昊儿谈一谈,他若不愿续娶,可先折中把银月纳为小妾,夫人以为如何?”
崔夫人赞同崔大人的提议,“一切听老爷的,昊儿有个知冷知热的屋里人照料,你我将来老去也能安心些。”
前院的松竹园,书房。
银月站在书案旁,一手捏着袖子,一手在磨墨。
崔昊端坐在书案后,翻阅十年前来自云州的陈年旧案。
崔昊并未支开银月,堆积起来的卷宗有如山高,哪怕衣不解带也要费上十来日才能翻完。
银月背过身去,悄悄打了个哈欠。
崔昊正巧抬头捕捉到,忙停笔催促她回去歇息。
银月不敢去歇息,她争取多一些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白日里在大理寺,他忙得分身乏术,她都寻不到与他说话的机会。
“大人,银月还能再撑一会儿。”
崔昊见劝不动她,干脆叫她别磨墨了,吩咐她替他翻阅卷宗,找一个叫贺瑞安的人。
前刑部尚书贺瞭是太后胞弟阮青山的女婿,皇上身边的暗卫探寻到消息,当年替贺瞭保媒拉纤的人是时任云州市舶使贺瑞安。
“贺瑞安五年前意外身亡,当年曾卷入一桩杀人案,云州地方官府送上来的卷宗不齐全,且又没按年份归拢,不急于今夜找到,你先看。”
崔昊说完又去吩咐仆人送些夜宵茶水过来,还又令人点了两盘驱蚊的艾草。
松竹园里草木繁多,夏夜蚊蝇不少。
银月见自己能派上有场,忙不迭抱起分到的卷宗,落座到另一侧的桌子旁,专心致志翻阅。
仆人轻手轻脚,送上茶水膳食点燃上更香便退了出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崔昊双眼酸涩,眼前阵阵发黑,他才搁下未看完的乾元五年纵火案。
抬手捏了捏酸痛难忍的脖颈,一抬头便瞧见近处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银月。
她右手还握着沾了朱砂的笔,右侧脸颊红痕交错。
崔昊起身近前去唤她,奈何叫了几遍,银月皆未醒。
见她睡得深沉,崔昊沉思一瞬,便弯腰抱起她。
人抱在怀里几无多少重量,崔昊拖着未虞的右腿,送她至最近的暖塌上。
他转身又去寻来轻薄的毯子替她盖上。
忙活一通,竟然出了汗。
崔昊暗笑自己身子不中用,起身出去了一趟,复又回来接着翻阅。
直至子时才吹灭烛火,去隔壁厢房歇息。
子时过半,崔府大宅松竹园角落一隅有一道黑夜闪过。
来人身手迅捷如风,顷刻间消失在廊下。
下一瞬,二层小楼东厢房的房门被对方悄无声息用刀撬开。
来人闪了进去,忽又心中骂骂咧咧摸了出来。
房间里无人!小道消息有误!
纵身一跃至院中,正要挨个盘查厢房,四周风声倏地一紧,来人惊觉不对,全神戒备暗忖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骤然冒出来的暗卫给制服在地!
紧接着书房右侧厢房的房门被人从里推开,崔昊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冷着脸踏了出来。
皇上暗中派人护着他,他是知晓的,平日里也不甚在意,左右暗卫未骚扰到他。
他先前不以为然,今夜才意识到暗卫的重要性。
倘若没有暗卫相助,他或银月恐会惨遭毒手。
暗卫见状,便把闯入者交给崔昊,论审讯手段,还是崔大人更适合。
崔昊居高临下俯视霄小,对方已被暗卫点了麻筋与哑穴,浑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