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间,两人穿梭过几条街巷,终停留在一个拐角外。
她停住脚步,手臂环抱着胸远远望着一伙灾民,努了努下巴,向墨风发问:“喏,你都看到了什么?”
“灾民减少了。”
宋辞追问:“还有呢?”
“殿下善于治理,百姓们的处境改善了很多。”
“诶!”宋辞叹气:“你看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的尸体!”
墨风即刻反应过来:“瘟疫喜在脏乱腐之处滋长,这些尸身长久不得处理,恐对抗灾不利!”
“是吧?”宋辞无奈道:“为对抗疫病,我做出了许多努力。”
“一手抓生计,一手抓防治……其余都很顺利,唯独在这件事上面,至今无计可施。”
宋辞自知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一个是粮食,一个是权势,谁都不能保证某日某时,某一项会不会骤然崩塌。
眼下有实物打赏支撑,又麟符在握,这是最宝贵的黄金时间!
她必须争分夺秒,在这阶段与疫病拼死一搏。
于是,施粥维持果腹,重启四所,扩大收容规模,完善防护用具,提高防护意识,隔离管理,派人早晚在京中撒石灰消毒等……近乎全方位的制定了抗灾计划。
她甚至动员了王公权贵们,以及京中一些有良知的热心富商。除了银子和粮食,还征集上来许多空闲宅院,用来做隔离收容的分所。
与此同时,她在二皇子的默许下,发动京军翻遍大半个京城,找寻当初的荻人病原。
疫病发起后京城便被封锁,禁止出入。倘若那荻人没死,城中又无人收留他,为了活命,他一定会混在灾民当中。
北荻人的体貌特征与西丘人相近,但仔细观察仍能分辨得出差别。
宋辞竭尽全力后便听天由命,死了的话那便一了百了,没死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寻到!
果不其然,在一次施粥中,留心观察已久的亲卫发现了异常,做下圈套将那人留住,带到了宋辞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起来精神似乎不错,几日内也没有任何瘟疫的症状出现。
宋辞大喜,心中更加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即便患上瘟疫也是可以康复的!
之所以朝廷的救治一直没有显著效果,无非是交叉感染,症状出现后草药的疗效太过缓慢,还没等起效,为人体提供一个与病毒抗衡的基础,便落于下风,不治而亡……
幸运的是,她手中持有的西药效果立竿见影。
经过试验,她将退烧药研磨成碎末,溶于糖水中,好心地递给一个正在发烧的灾民服用。
因她素日里经常一个果子一碗汤羹地赠予,大家并不感到奇怪。恰好那灾民烧得口干舌燥,接过来三两下便灌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发了汗,慢慢退下高热,身上也轻快了许多。
宋辞来自现代,虽对医疗领域一知半解,但她也知道,人体的免疫力和自愈力无比强大,药物不过起到辅助的作用。
只要吃饱睡好,扛过发烧,身体能与疾病作对抗,时间或长或短,最后总会痊愈……
而患过病康复之人,短期对疫病免疫。
宋辞召集了一些病后痊愈的灾民,到病迁所做近身洒扫照顾等工作,好歹能替换下医官们,为他们提供一些保障。
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行进下去,正如墨风所言那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好景不长,渐渐的,宋辞注意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自疫病以来,染病的或是饿死的灾民数不胜数。时局太过动荡,不得安置,多半都被抛在乱葬堆中,腐烂发臭,引得蚊蝇鼠蚁到处流窜。
无疾的尸体放久了尚容易发生异变,更何况是染疾之人?
这绝不是一个好征兆!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辞立刻做出应对,带领亲卫们和病愈的灾民走街串巷,软硬兼施……
不管她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用强,偏是打不破家属们的偏见,听了她的处理方法后,宁死都不愿让她带走自己的亲人。
宋辞无奈,为不引起动乱,只好暂时收兵,从长计议……
一番话讲完,宋辞再度叹气:“凭我是威逼还是利诱,甚至连葬一个人给亲眷二两银子的方法都想出来了!”
“他们偏是宁死不从!”
“不应该啊。”墨风微微蹙眉:“逝者已逝,留在身边也不能死而复生,他们为何不愿让亲人早日入土为安呢?”
宋辞神色有些不自然,转头看向他:“因为……不是入土。”
“嗯?”墨风余光见她转头,视线也从远方拉回来,与她对视,表示不解:“那怎么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