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锲耸耸肩:“回不去了,父皇让我以后跟着姐姐,从旁协助赈灾。”
“不回去了?”宋辞微挑了挑眉,显得有些吃惊:“德妃娘娘竟也答应?”
他苦笑:“母妃自是心疼我的,可事已至此,这样做不仅是保护父皇,更是我们母子三人唯一的生路,她不舍得也别无他法……”
“其中事错综复杂,后续我再慢慢讲给姐姐听。”
“眼下,先把乱子平下来才最为紧要。”
李锲对待宋辞时无比温顺,眼睛里冒着星星。
等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不远处禁军副统领的身上,一对圆滚滚的眸子立即变得极尽冷漠,有那么一刹,令宋辞忽生“帝王家向来无情”的感叹。
“圣上的御旨你是没听到吗?不抓紧带着你的人滚,难道还等着本皇子责罚你不成?”
副统领紧锁一对浓眉:“属下奉二皇子之命……”
没等他说完,李锲便不耐烦地打断道:“韩副统领,你莫不是疯了?西丘是圣上的西丘,不是他李铭的!你身为皇城禁军的将领,未经圣上准许,私自带兵行悖乱之事已经罪加一等!现还不知悔改……你当真以为圣上不会杀你吗?”
“可,可圣上龙体不堪受累,在病榻上将监国之权交给了二皇子!属下等听命于监国,惩治偷盗麟符的罪人,这又有何错呢?”副统领硬着头皮狡辩道。
李锲反问:“什么监国之权?谁交给他的?什么时候交的?本皇子怎么不知道?”
“他手上有龙符吗?没有就别理直气壮说什么监国!”他咬紧字字句句强调:“如今我西丘唯有麟符问世!真正的监国在你面前站着呢!是我辞姐姐!就算二哥在场,那也得听从我辞姐姐的命令!哪里又轮得到他越俎代庖发号施令!”
谈及宋辞,副统领没忍住嗤笑一声,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她:“放着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一国皇子不予重用,让一个乡野出身的黄毛丫头掌权?”
他仰起头,变换着角度望天,高声叹道“牝鸡司晨,国之毁也啊……”
“罢了!既然是圣上的旨意,我等身为臣下也只能听从。”
“至于这‘监国’,最后到底是救国,还是祸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收兵!”
副统领心有不甘地离开,这场危机正式宣告解除。
亲卫和百姓们皆松了口气,余惊未散地深呼深吸。
宋辞也如同溺水之人濒死被捞出般,浑身上下泛起劫后余生的乏力,脚底发软。
遥望着副统领与十几禁军的背影,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两方势力较量的开始。
这些禁军之所以选择撤退,并非惧怕皇帝,更不是惧怕她宋辞……
他们只是识时务,见三皇子带兵赶来,双方立场彻底颠倒,又有近六七成禁军临阵倒戈,实力相差悬殊,无法继续抗衡。
如若不然,以这群叛贼的胆量,别说是区区宋辞,就算是三皇子,只身落进险局,难保不会趁乱除之后快……
所以,宋辞今天当真算是捡回一条命。
“谢谢你,三殿下。”她真诚地道谢:“圣上的恩情我亦无以为报,待来日山河重回清净,我必亲自入宫叩谢圣恩。”
李锲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客气,随即苦笑:“别这么说,辞姐姐,其实是我们更需要你。”
“二哥通敌,鼓动北荻起兵,又利用父皇忌惮权臣的心思,将承钧表哥连同大军一并支走。现在京中能与之匹敌的,就只有你了……”
“虽说朝中也有诸多重臣,但父皇无法全盘托出的信任他们,同时也怕牵扯政事,引发朝堂更剧烈的变故。”
“辞姐姐你不在朝中,又是承钧表哥未过门的王妃,说来算是一家人,父皇自然会偏重信任你多一些。”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尤其……一次意料之外的抉择,竟阴差阳错成就了姐姐在民间的威信。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的美名,加上兵权,再有我的身份从旁助威……不管从哪方面论数,就算迎头与他硬碰硬一番,咱们也未必会输!”
“只是当初。”他眸色黯淡几分,失落小狗般巴巴儿地望着她:“让姐姐替我们出宫,是我们太自私了!真是对不住……”
纵然他神态纯良,好话说尽,宋辞也只是在表面笑了笑,故作无谓回答:“出宫赈灾本就是我真心想做之事,还凭空一越成为了尊贵无比的公主,原是我占了大便宜,实该感激圣上才是,何故要跟我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