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宋辞从他怀中抬起头,两人四目相视,仿若深深望进了骨子里。
她答:“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便足矣。”
从今到古,此一时彼一时。
高尚的道德与绝对的法制,需要建立在太平盛世之上。
既然生逢纷争的中心,再去说什么好与坏,善与恶,杀人偿命……那方才死的就不是行凶者,而是她宋辞了。
说话间,墨风从外面归来,刚欲禀告,见两人举止亲昵,尴尬地避开视线,头转过来又转过去,不知该把注意力放到什么地方才好。
宋辞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端正地坐回椅子上,听墨风启口。
“殿下,人已经被辰云押送走了,好歹也相关两邦体面,您看要不要知会宫里一声?”
萧让尘思虑了一下,指示道:“自然要说,而且还要先说,免得被旁人抢先一步,拿去大做文章。”
“圣上、鹘族王室两边,都要派人传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今日在场的西丘子民,过后你一一寻到,好生给予安抚补偿。我见有一百姓被鹘人所伤,着重对其关照一些,多送点药材和银子过去。”
“他们无端被卷进这场灾祸,本就可怜,咱们不能再不管不问,让人寒了心。”
墨风垂头,回答短促有力:“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待他离开后,食肆前堂又只剩下两人。
萧让尘回头望见她神情,微微向后仰了仰上半身:“为何那么看着我?”
宋辞笑道:“崇拜,仰慕,喜欢……可以吗?”
临危不乱,勇于担当,设想的又百般周全的男人,谁又能不喜欢呢?
“那我也是受害百姓,殿下准备怎么安抚补偿呢?”
问话刚好说进他的心坎里,他顺水推舟:“把你继续留在这,我属实不放心。”
“这样吧,跟我回家,以后就住在家里。”
“家里?”宋辞歪头:“谁的家里?”
他压近身躯,凑到她咫尺之间:“王府,也是你往后的家。”
“我不去!”她视线一撇,双臂抱胸:“我才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
萧让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唇角扬起几丝笑意:“好,那便先不去。”
“我送你去萧家,待来日谕旨天赐,霞帔凤冠,再名正言顺的踏进王府。”
——
同日不及傍晚时分,宋辞收拾好包袱,跟着萧让尘踏上前往萧府的马车,一路同行的还有婆婆、两个妹妹,和那些派过来的下人。
她本不愿去叨扰萧家,而且早闻其威名,内心惧怕,便更加的畏畏缩缩。
可害怕归害怕,凡事从长远考虑,既然那些人敢找她的麻烦,还差点杀了她……说不准往后还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她现在不仅仅是她,还是他的软肋。
所以保命要紧,不给别人机会拿她去要挟他,这更要紧。
最终在萧让尘的劝说下,她硬着头皮表示愿意同往。
路上,听着蹄掌有规律地敲击地面,心里一团糟乱的毛线理不清头绪,这拽出一根,那拽出一根,不知从何说起。
宋辞决定想到哪说到哪,逐一解决。
“刚听你说起药材,我突然想起件事。”她告诉他:“据日前御医查验,最后一副药问题正是出自药材上。”
“他们拿大量的防风与各式药材共同熬煮,再晾干,若无其事的卖给我,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
“如此一来,身边人下药的嫌疑免了,可却拿药材铺子和幕后主使无可奈何,你说这可怎么办!”
萧让尘面色立刻变得凝重:“此话当真?”
“公主殿下派来那两位御医说的,应该不能扯谎。”
他点头:“嗯,知道了,交给我处理,你在家等着消息吧。”
“还有一件事。”说到这,宋辞顿了顿,犹豫许久,才继续说道:“今天那些人用的弯刀……我之前见过。”
“你在哪见过?”
宋辞忙平息下他的浑身紧绷:“你别急,听我说。”
“在黑崖山,我们一起,最后你摘下了蒙在我眼前的黑布,我看到那匪徒……砍向你……他们用的就是这种弯刀。”
“除了他们,在西丘任何一处地方我都没有见过第二次。”
萧让尘听后神色相对松缓了些许,看来是早就知道了:“黑崖寨在我进清晖镇没几日,便整个颠覆,尽数被换成了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