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父亲官位不低,在家也是只说上句的主儿,怎会容忍落人下风,双臂抱胸:“你刚也说,我与五姐姐形同亲姐妹!五姐姐和陆小侯爷,还有宋小姐的事,我不懂,难道你懂?”
“宋小姐和陆小侯爷的婚约是误会,我五姐姐说不怪她,还说她是个挺好的人,诚实守信,磊落坦率……人家经事的都和解了,你们一群外人在这闹什么乐子啊?显着你了?”
宋辞不知道周凝说得是真是假,通过抽丝剥茧,若蒋五小姐说她诚实守信,磊落坦荡,指的是她如约退亲。
也许,蒋小姐因此对宋辞印象改观,真是她亲口所说也未可知。
“周凝,你和这样不知礼数的贱丫头站到一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真甘心就此堕落吗?”
“嗤,我看啊,她是馋那月饼了吧!自家没本事,买不到,便讨好关系想要尝一尝。”
“馋鬼配厨娘,这俩人的友谊,倒也天作之合,哈哈哈哈。”
宋辞看了周凝一眼,见小丫头被气得脸微微泛起红晕,攥紧拳头:“你们信口开河!”
“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呢!”她看向宋辞,不服中带着羞愤,慌忙地解释。
宋辞笑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因为这些人生气。
继而,缓缓站起身。
一袭皎纱罗裙,耀阳下光芒万丈,月色下萤辉流转,千秋各色,会随环境而展现出质地的不同。
这是外邦所进贡的布料,在西丘有价无市,一匹流出,可争到千金之高。
能按份例匀到此物的,除了皇族,剩下便只有把持朝政的摄政王。
萧让尘将皎纱送到她那里,宋辞在权贵圈子之外,不懂其珍贵,只知道是块好料子,嘴里说着挂账,等有钱了一并给他,另一边将其穿到了身上。
现如今站在一众贵女当中,高下立判,反倒显得她才是鸡群中独树的白鹤。
她踱步在奚落她的几人之间,不卑不亢启口:“诸位说了这么久,也累了,该到我说的时候了吧?”
“自我进场,迎面而来的字字句句尽是贬低。有说我出身微贱,有说我不懂礼数,有说我攀附权贵,甚至还用我做出的吃食轻贱于我……”
“可是。”说着,她短暂顿了顿,挑起杏眸,一个接一个地注视着几人:“出身,健全,和容貌,都是自己无从选择的天命。若能选,普天之下尽是显赫康健貌美之人,哪会有贱民?哪会有貌丑无盐?又哪里会有身子残缺之人?”
“说到底,天命没有绝对的公正。我承认我有一点不如你们,那就是我不会投胎。”
“遇到皇族,王公官爵,像我这样的草民自然是由内而外的拜服,该叩头叩头,该行礼行礼。”
“只是诸位没有功名,也没有封赏在身,虽是官家女,但在这里,大家都是侯府的宾客……恭敬些彼此问个礼,不熟便各忙各的。”
“上来就要我叩头?请问是以什么身份接受我的叩拜呢?”
院中再次陷入寂静。
关于宋辞的后台,有些人在马场亲眼见过,有些人道听途说。
但多数都觉得,萧让尘数年间心性冷若玄铁,怎可能唯独对她钟情?
不信归不信,这世上的人多种多样,有脑子被养坏了的骄纵女,自然也有聪明机敏的女子。
她们哪怕将信将疑,却也懒得去招惹宋辞,毕竟关系到萧让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才也说了,世间之广阔,孕育出许多各型各样的人。
从古至今无论什么朝代,都有容易冲动,头脑不聪明的。
粉衣少女身为领头找茬的,被宋辞这么一刚,如若被架在火上烤,怒气一下子拱到了脑子上:“哪怕同为宾客,你我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无礼就是无礼,别给自己找借口!”
“这你可说错了。”宋辞微笑,一字一句道:“我长到十几岁,别的不会,最拿手的便是与人为善,守礼守矩。”
她转过身子,面对院中其他女子,一派落落大方:“方才进来时,见到诸位小姐各自相谈甚欢,宋辞不敢擅自打扰,恐坏了大家的兴致,所以暂没有上前。”
“本想着后续热络开了,逐步去向大家问礼……现在搞成这样,实乃我不愿看到的。”
“既然大家都得了闲,宋辞在这里问诸位小姐安,愿小姐们今后貌美康健,事事遂心。”
“相信大家也都多多少少听说过我,宋辞在此便不做赘述了。或许在小姐们看来,我出身卑贱,入不得各位的眼,但平日也自觉清白做人,端正做事,认认真真的经营着食肆。若注定不投机,我也不强求,若还算过得去眼,来日到食肆品评,宋辞定坦诚相交,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