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换好马术服走回草场的路上,萧谦云和怀宁公主安慰过她,告诉她这种马球不必太过拼命。
权贵间不是谁与谁沾亲带故,便是谁家与谁家互通往来……打得是个情分,玩得是个热闹。
除了二皇子妃可能会对她不善,其余贵女多半有谦有让,有商有量,中途示好演戏让球的也不是没有,让她只管轻松玩耍。
可看眼下这势头,每每当她碰到球,就好像在饿狼堆里叼着一块肉,哪里又有一点轻松的样子?
宋辞也不装了,她多番留意,伺机而动……
终于在一次拿到球,即将要带入球门边的时候,二皇子妃气势汹汹追了过来。
眼见马蹄之下掀起烟尘滚滚,马匹肌肉紧绷,马背上之人怒目而视。
宋辞环顾一圈,很好,周围开阔,没有其他马匹裹乱,不会踩到她,也不会将罪名错安到其他人身上。
二皇子妃靠近,嘴角斜斜一勾,因周围无人,言语肆无忌惮:“下贱坯子。”
“你这样的木疙瘩,回你那个木工爹家里去好了,何苦凑到金玉堆里自讨没趣?”
宋辞见她高高扬起球杖,精致的花纹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轮廓……
“皇子妃。”她声音喃喃,音量不大,但足够传进对方耳朵,犹如鬼魅:“木疙瘩虽不起眼,但硬碰起来,再名贵的美玉,也是会被撞碎的。”
说罢,她猛地一夹马腹,荼雪会意,紧步上前。
一杖落下,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二皇子妃一时难以做出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挤到自己身前,两人并得很近很近……最后落下,重重锤打在宋辞的腿部胯部。
隔着护甲,闷痛阵阵袭来。
其实,没有那么痛……
但宋辞借着引题,果断松开缰绳,翻身而下,看准宽敞无碍的左前侧,心一狠,牙一咬。
天旋地转中,她咕噜咕噜咕噜,自己给自己加戏,滚出去老远。
她迷迷糊糊的,只顾着护好自己的头,没让头着地,剩下不管是肘部还是膝盖,亦或是胸前脚腕,都有马术服和软甲抵挡,不会受到太大创伤。
混乱中,她听到怀宁公主的高声呼喊:“宋丫头!宋丫头!!”
紧接着,马上就被一对温热的臂膀抱起。
“宋辞,宋辞?”萧让尘将他抱在怀里,她就像只蜷缩的小猫似的,弱小,无助,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他的声音几近颤抖,若不是七尺男儿,恐怕早已经流下眼泪。
“来,让我看看。”
“摔到哪里了?头晕不晕?腿疼吗?动一动,看骨头有没有断?”
“我不是嘱咐过你不要跑远,我能照看到,为什么不听话?”
“走,我们去看郎中。”
他打横将她抱起,护在怀中,路过一片慌乱哗然的人群时,看向惊魂未定的皇子妃。
“我的小辞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哪根骨头断了,明日我便上门去讨要哪根骨头。”
萧让尘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大步离去。
他心急如焚地奔去大帐找郎中,路上,她却将脸埋在他胸前,闻着那股安心的味道,愈发犯困。
贪婪地嗅着,嗅着……心飞上云端。
突然,她在他怀里,嗤嗤的傻笑了出来……
第153章
“你还笑!”
宋辞将脸贴在他身前, 头顶传来担忧焦急的责怪声。
方才刚被他从马场抱下来,混沌迷乱,她运转着一颗尚未清醒的头脑, 暗暗思量后续会不会因他这举动, 掀起对两人不利的传言。
可此刻安稳地蜷缩在那个怀抱里,脸颊处,心跳隔着布料的余温呼之欲出……
莫名的, 俗世陈杂与教条纷扰尽数被隔绝开来。
只余他与她,与爱,万籁俱寂。
宋辞忍着痛感,奋力活动开手臂, 像一只树袋熊般, 回抱住了健朗的身躯,脸也向上蹭了蹭, 亲昵,可怜, 又委屈巴巴。
归根究底,没人能真正做到与喜欢之人界限分明。
所谓“避嫌”,无非是受桎梏所困。
西丘风气, 男女礼法, 地位尊卑, 暗箭难防……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中间, 叫她明明想靠近, 却又不敢上前。
过去常听人说小爱占有,大爱无私, 她受到的教育也一直都是为大局着想。
所以她暗藏,她隐瞒, 始终将自己的感受排在最末位。
今日经过了这一遭,他在大庭广众下抱起她,护短地宣称她是他的。
这滋味!
这,这滋味……
“咳咳。”宋辞激动得胸口一振,连带喉咙发痒,涌上几丝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