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来也没错……像我这样的身份和性格,肯定是要退避三舍,谁又愿意跟我当朋友呢?”
宋辞见他自嘲,不知道他是出自真心伤感,还是在扮可怜套路她。
但出于表面功夫,总归是要劝一下的:“我与人交朋友,不会以身份地位作为唯一的衡量标准。”
“初相识,我不知你的身份,只看相处过程,我们不是也很融洽?”
“至于如今,我不是因为害怕你而远离。只是……担心自己会给你添麻烦,更怕他们笑话你,说你和我这样的人为伍,自贬身价。”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马场边缘,萧让尘调转回方向,淡淡的声音顺着风飘到她的耳朵里:“你觉得自己很不堪?”
“当然不!我觉得我好极了!”宋辞脊梁骨一立:“我努力,上进,开朗,善良,长得也不难看,无非就是没那些看不起我的贵女会投胎!”
“在我们那边并不看重这些,人们不会因为谁出身微寒而唾弃,我们只会瞧不上身处低谷却不思进取的人!”
他点头:“所以你有什么不配与我当朋友的呢?在我看来,你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子当中最好的,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备受他的赞赏,可宋辞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她踩在马镫上的脚微微用力,握着鞭子的手也略微发汗,试探地低问“从始至终,你……只当我是朋友?”
“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这是在清晖镇时,你亲口说的。”他的声音无甚波澜,却能在其中捕捉到赌气的痕迹。
“当初我是说过,但那是我个人之见。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他一面呼之欲出,蠢蠢欲动。另一面极力压制,怕像陆行川一样,在没摸透她心意的时候表白,最后闹了个弄巧成拙。
“我没有什么想法,你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也拿你当朋友。”
宋辞为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到,俏眉一拧,不悦道:“朋友?呵!”
“夜半偷偷亲朋友,萧公子对朋友还真是好呢!”
“你对其他朋友也这样吗?你也亲陆行川吗?还是也会亲顾桦诚?”
语毕,高挑的身影顿时原地怔住,仿若遭了雷劈一般震惊。
“嘶……”骏马受缰绳的牵制,巨大的头颅向后梗了半分,委屈地呜咽低鸣。
他幽幽回过头:“夜半,偷偷?”
“什么时候?”
宋辞此刻退无可退,索性也不再逃避,直视上他的那对狐狸眸:“黑崖寨,猎王谷。”
“一共两次。”
“你还想怎么抵赖?”
第149章
一次可以狡辩成头脑发昏, 尤其又是在黑崖寨上历经了生死,很容易让人产生劫后余生的相惜感。
可两次呢?头脑又昏了?
昏了就能胡乱亲人?
那他的品行未免也有些太过轻浮了吧?
萧让尘站在马匹的左侧,与坐在马背上的她一高一矮相望。
他干巴巴眨了眨眼, 二十余年头一次如此哑口无言。
黑崖寨的那次, 他本意是想隐藏身份。哪怕不让她领自己的情,也不想让她因他杀了人,从而生出忌惮和厌恶。
正因为从头至尾蒙着她的眼睛, 他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后又以命相护,自己杀入匪群为她逃离争取时间……
当时,萧让尘深知自己凶多吉少, 所以才在感伤之下吻了她。
至于猎王谷那次, 同样也是在狼群口中险象环生,彼时心上人就在怀中, 风急,夜浓, 情动……那一吻自然而然便发生了。
初次两人心照不宣的缄口,二次他以为她熟睡不得而知。
哪成想这丫头不仅全知道,还当面锣对面鼓的翻起了旧账!
见事情败露, 他没什么好抵赖的, 微微垂下高贵的头颅, 勇于承担了下来:“对, 是我做的。”
“我不该冒犯于你, 要打要罚全凭你做主,我没有任何怨言。”
宋辞觉得可笑:“为什么就非要打罚呢?”
“明知你不愿意, 还存了私心加以轻薄,如此不检不端, 德行败坏,放到府衙那也是要判罪的。”
“这举动定然无理至极,无论你私下骂我还是给我几巴掌,亦或是闹开让我声名扫地,只要你想追究,自己做的错事,我都认。”
“但我本意并非孟浪风流,我……其实很尊重你,只是……”
他长睫随着眨眼的一开一合颤动,如鸦羽般乌黑浓密,写满忧伤。
情真意切的一个人,做出了市井间浪荡子的勾当。
他分明那样在意她,如此一来,搞得不仅自贬了真心,更是轻贱了她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