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大一间食肆开着,是谁帮你建的?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靠男人?”
语罢,宋辞哑口无言。
早在这座食肆落成的时候,她就很拘谨,不愿在何盼面前显摆。
毕竟两人都是厨娘,都开了食肆……她懂得人的心理,那就是好朋友间你可以比她好,让她觉得你有利用的价值,但绝对不能从并肩的角度一跃而起,比她好上太多,那样难保不会产生妒忌。
她都已经很注意了,结果最后,还是在何盼心里留下了又当又立的印象。
见脸面已经撕破,何盼也不再收敛,冷嘲热讽道:“不过想也是,就算下了聘礼又怎样?成婚的尚还有休妻这一说呢!下聘自然也有悔婚的余地!”
“大司空家的嫡出幼女何等尊贵?若真要争起来,陆公子那点垂怜,简直螳臂当车。”
“要么被退婚,要么当妾……如此想来,那的确自己上门主动退亲比较体面。”
宋辞嘴笨,骂人不脏,早在现代时就因素质不够低下而频频被气得心慌。
但她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子,遇到事更不会忍气吞声。
想了想,她也冷哼,故意道:“是啊,我只能当妾,但总比有些人想当妾还当不上要强得多。”
“你!”何盼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
气极,白了宋辞一眼,闷声转头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前往侯府的又只剩她孤身一人。
宋辞有些犯怵,却并不害怕。
深呼深吸一口,给自己打气,然后一下下迈着坚定的步伐,前往侯府……
待步入那座府邸当中,虽没人转述,但通过下人的态度及怪异的氛围,不难推断出之前发生过什么。
这次是陆夫人接见了她。
一晃几个月,记忆里刻薄高傲的贵妇人,此刻乌发润颜,姿容依旧,只是眸中藏着的锐气大幅骤减,甚至还透着几分沧桑。
“宋姑娘,请用茶吧。”她微笑着抬手示意,言谈神情亲切:“听说上次你来府中做客,有个糊涂东西竟然奉错了茶?”
“这也难怪了,她们自小都是按规章调教的,只记住了按客奉茶。见到你,下意识便拿出了陈茶!怪只怪那颗笨脑袋不懂变通!”
“过后小川已经狠狠罚过她了,请你莫要见怪!”
“快尝尝今日的团黄,古籍中不是常说道……”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她微眯了眯眼睛,佯装抱歉:“嗐!你看我!你应当没读过这些,不感兴趣的。”
“罢了,那咱们就不提了,喝茶,喝茶吧。”
贵妇人的心思,刁钻又小气。
不同于市井泼妇骂街的直观,她们通常爱拐着弯儿的贬低人,试图拿“阶级”将她踩在脚底下。
对此,蠢人听不出,故作聪明者忙着唇枪舌战的反击。
至于聪明人呢,则是暗自藏于心底,表面装成蠢人,笑眯眯答是是是,好好好,任你千斤重,我只拿四两去拨。
宋辞没接茬,用茶盖撇了撇漂浮旋转的茶叶,嗅了嗅。
“嗯,果然是好茶!”
权当她是那个蠢的吧!反正她什么都没听懂!
陆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无趣,便不再继续兜弯子。
她知道宋辞的来意肯定是为了婚约,却不知,她并不是来逼亲,反倒是来退亲。
两人有的没的闲聊几句,热了热场子,为提出正题做准备。
陆夫人不喜欢宋辞,所以她自然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与司空家的贵女定亲。
放下茶盏,宋辞看向陆夫人,态度不能说谦卑,至少算得上端正。
“侯夫人与民女,在北境时有过几次接触,已经不能称得上是陌路人了。既如此,那民女便开门见山了。”
“今日登门拜访,目的无他,只是想来退亲。”
“民女与贵府公子仅仅只是好友,谈不及婚配嫁娶,不知怎的被侯爷误会,为我们二人定下婚约。”
“原以为侯爷做了主,民女不好贸然折损他老人家的面子……幸好听闻司空府早与贵府有过约定。民女认为尊礼守诺是人最好的品格,自然不愿做这从中搅局之人。”
“所以,婚约一事最好且当作没提过,来日民女会将送到的聘礼尽数返还。”
一句又一句落到陆夫人的心上,令她逐渐从忌惮,厌恶,忧虑,变得豁然开朗,喜笑颜开。
“我早就说姑娘是个明事理之人。”陆夫人连眼神都变得和善了许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多多少少渗透到内里,多出几分真心:“不过……小川是个性子烈的,为了逃避与司空府定亲,不惜用绝食来要挟我和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