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萧让尘说的那样,狼的天性使然,再繁盛庞大的族群,都不可能有上百只那样大的规模。
“不对……”宋辞目光未动,头摇了摇:“看它们的样子,不像是狩猎,反倒像是一种……”
她的尾音随之拖长,萧让尘顿了顿,顺着她的话茬,很自然流畅的道出两个字:“复仇。”
语毕,她抬起头,他低下头,两人默契相视。
不必言语,便已心领神会。
是啊,放眼面前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王府的亲卫军不同于其他草莽,其中个个都是出身官军,精挑细选培养出的精兵良将。
他们对上狼群,虽不及野物的无畏凶残,不及与生俱来的野蛮力量……可至少阵法巧妙,武艺高超,外加借助工具,那些枪尖刀刃弓弩都是极其锋利的,再怎么也敌得过硬扑上来的血肉之躯。
依照往常,这种情况下狼群见势不妙,必将组织撤退。
今日却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如潮水般翻腾上来,不要命似的撕咬,就连后方的老狼幼狼亦是全力以赴。
萧让尘一语道破其中缘故:“它们,应该是被人故意引来的。”
宋辞心中有着同样的顾虑,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是不是你回京的事暴露,被别人知道了?”
“应该没有这种可能。”他回答。
倒不是萧让尘太过自信,而是他清楚自己安全周密的部署。
从京城到遐州,先他之前,在他之后,每日都有好几波斥候往返各条道路,打探消息。如遇到可疑的通风报信之人,立刻便会快马加急,一环扣一环的以最快速度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途中,他们只用了九天。
想想也不可能有人探查到消息,然后比他们更快的赶回来,再通报给京里的主子,做出暗害的安排。
若说在后方尾随,趁机作乱,应当早就会被斥候发觉,且也不会反应的这样果断,想出借狼群消灭一行人的方法。
不过事已至此,与其去纠结造成的原因,还不如想想应对的方法。
宋辞灵机一动:“对了!狼群怕火,我们可不可以多燃起一些火把呢?或许会令它们有所忌惮。”
萧让尘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掌握着这一方面的经验,但也抽不出空夸赞,对外面抗衡狼群的墨风吩咐了下去。
将士们方才情急,还没等想出计策,便纷纷投入抵御的战场。此话一出,不仅回归些许理智,退下几人到后方车轿喊话,让藏身车内或站在车板上的家丁小厮翻找灯油火把。
另一边,狼群死伤大半,近身护卫萧让尘车轿的兵将也有一定程度的皮肉受损。
宋辞在马车的极速前行中,同时饱受群狼嘶吼的折磨,外加兵器刺向皮毛,利齿撕咬肌肤,血肉模糊,殷红纷飞……怎一刺激了得。
突然,领头的恶狼灵巧躲过围堵,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一头向轿子冲来。
萧让尘连忙抬手,抽起支杆,窗子“啪”地一声应声而落。
狼巨大的毛绒头颅咣当一声撞在上面,将轿子撞得一趔趄。
说时迟,当时迅猛,那一幕简直是无比惊险!
宋辞与那狼的距离仅仅半臂之隔,甚至,她都看清了它额头的毛流,与瞳孔的花色……
它喷薄出的气味腥臭温热,明明已经脱离开,却久久在她鼻间回荡,有一种无法消散的错觉。
她顺着车轿被撞偏的角度失去重力,向后跌过去,直接摔进了萧让尘的怀里。
他一手向身后撑着,另一只手勉强接住压过来的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
刚想出言安慰,却不想小丫头一转头,不由分说地快速钻进他的怀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搞得委屈巴巴,惊魂未定,又抱的格外理直气壮……
萧让尘满腹的言语都被噎了回去,只能回抱住她,轻抚,在兵荒马乱之中,体会那种不合时宜的幸福。
后来火把亮起,人与狼双方皆有所损伤。
亲卫军这边没有一击毙命,顶多是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可狼群那边就损失惨重了。
看到一溜烟跑远的车队,火光四溢,瞎了一只眼不断向下滴血的狼王止住脚步,满眼含恨,终是长鸣一声,唤回所有狼群,意味止战。
那边马匹受惊,有些还被咬伤,短时内精神亢奋难抑,敞开抡圆了蹄子,横跨过整个猎王谷,相较平时快了近乎三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