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仅仅空留一支被抛下的笔杆,咕噜咕噜从桌上翻滚,最后清脆地砸在地上。
所到之处,无一幸免,皆晕染开泥泞混沌,与无尽的黑漆……
“福常,去牵马!快!”
为节省银子,同时宋辞也觉得以自己当前的身价,没必要摆谱,所以并没有置办出行的车轿。
不过食肆里有养马,平日用来运送货物,只是那车不太能坐人,她情急之下准备直接骑马前去。
“东家,我们也跟您一道去吧!”福常手中麻利地解下缰绳,问询道。
宋辞将其接过:“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宋韵小姐和宋锦小姐呢?需要知会她们一声吗?”
宋辞短暂思考片刻,答道:“还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呢,先缓缓吧,别吓到她们。”
说罢,翻身上马。
曾经在现代时,她去草原旅行游玩,对于经典项目骑马自然也体验过几遭。
可那种骑术太过拙劣,不足以支撑她轻松熟练地独自出行。
一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她死死扒在马背上,抓着它两侧的毛发胡乱控制方向,屁股也颠簸的生疼。
终于,疯跑之下抵达小村的范围。
宋辞从马匹身上滑下来,牵着走到宋家门口,拴马的时候手止不住在抖,心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将马儿好顿好,她一溜小跑冲进院子。
那一刹,纸钱漫天纷飞,喧天盖地,密密匝匝地扑面涌来,厚实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宋辞的方向与哀雨相对,一时凌乱在其中,双臂下意识抬起,横着一前一后交叠挡在脸前。
将纸钱扑散,院内景象落入眼帘……
一口薄棺静静停在正中,棺尾不远处燃着丧盆,一个披麻戴孝的身影跪坐,麻木地往里填着黄色烧纸。
屋前有人端坐椅上,有人跷脚坐着矮凳,还有的则席地而坐,围在一起大肆交谈。
宋辞的闯入显然惊到了院内众人,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缄口默声,看向她……
美眸流转,犹如恍惚的电影长镜头般,扫过在场那一张张脸孔。
宋朗山,二姨娘,宋然,烧纸的宋贤,虚弱的三姨娘,以及来吊唁帮忙的左邻右舍……没有人神伤哭泣。
而这中间,独独少了沈之宜的身影。
尤其,身为儿子的宋贤,披麻戴孝,那颜色深深扎入她眼睛里,那样的刺痛……
宋辞顿感一阵晕眩,蹬蹬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急火攻心之下,就差直接瘫坐在地上。
还是邻居婶婶上前扶了一把:“辞丫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我还跟你爹说你呢!你娘生前对你最好了,你说这……诶!”
随着一句“生前”,一抹叹息,宋辞仅存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她踉跄着爬过去,抚摸那口无甚样式的朴素棺木,痛苦地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母亲,为什么?
母亲……
明明郎中说过,你的伤并不致命。而且由福常福存两兄弟交替着来家里送药,照看,他们分明说你马上就快大好了!我还当真以为你正在日益康健,还当真以为……我们马上就能团圆了。
却不想……
等一下!
她骤然睁开眼,一个可怕的想法自脑中闪过,鬼魅般萦绕在她的心头,经久不散。
或许有些大胆,可事情发生的未免有些太过于蹊跷,令她越想越不对味。
为什么昨天福存来回话,母亲还好端端的,今天福常来换班,人突然就没了呢?
她扶着棺木站起身,发现四周已然用长钉死死钉下。若是往常,难道不是应该起灵的时候钉棺木才对吗?
他们在隐瞒什么?又急匆匆的想要掩饰什么?
被那股力量所促使,宋辞撑着站稳身子,径直来到所谓的一家之主,宋朗山面前。
她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没叫人,语气也并不恭敬:“我娘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又是因何而过世的?”
宋朗山一向摆身架,爱面子,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教育或是追究,语气沉沉道:“今儿早没的,因为什么你不是清楚吗?她伤的太重了。”
“不可能!”宋辞声线不由自主的拔高些许:“我给我娘请过郎中,人家说我娘的伤虽重,但大多都是皮肉伤,只有少部分伤及肺腑,根本就不危及生命,只要用心调理,很快就会痊愈!”
“而且自打我娘受伤后,我每日都派手下的伙计来家里送药,照看我娘吃下,喂水喂饭。他们昨晚还来回话,称我娘的伤势大有好转,精神愈发的好,甚至都能自己下地简单活动了!怎么可能今天就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