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尘当然喜悦于她的依赖和夸奖。
只是……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毕竟我不会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
语罢,沉浸在得偿所愿中的宋辞,骤然失去了所有兴致,心绪顿时跌落到谷底。
是啊,他说的没错。
很快他就要离开清晖镇,回到那个他本该属于的世界。
或许从一开始,他闯入她生命就是一场不该有的恩赐。
如今,梦该醒了……
车轿内的氛围开始随之变得微妙阴沉,两人皆许久不语。
可于之萧让尘,他并不想让两人的感情以遗憾收尾,以不愉快作为离别。
静谧中,唯有三人细弱的鼻息。
忽听到他开口:“其实,有勇无谋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二十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
“很好,很畅快……什么时候还想再不带脑子出去闯荡一番。”
宋辞无奈,合着他的话笑了笑,脸上却是沮丧的神情,显得十分别扭。
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故意逗她似的问道:“对了,刚才……你说我叫什么名字?阿恬?”
“呃。”她颇有些尴尬,支支吾吾:“我,我是,我……”
“那我又不能当她说出你的真名嘛!而且找个不会说话的理由,免于让你开口,往后讲出去,别人也不会将一个哑巴联系到你的身上,一举两得,多好!”
“至于名字,我当时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用你名字当中任何一个字去敷衍,永绝后患。但是猛的又不会替人取名,搜寻特征,反反复复徘徊的唯有你爱吃甜的,所以就……”
萧让尘哭笑不得:“可是,谁好人家的男子会叫阿恬啊。”
“不管。”宋辞头一偏,哼道:“从今天开始,你这个男子就叫阿恬。”
看她傲娇且故作蛮横的小模样,他知道,她殚精竭虑百般设想,只为他的身份不被外人所知晓,更怕在紧要关头给他带来麻烦。
从前,在萧让尘眼中,世人总是自私自利的。
或许偶尔也会遇到自觉的人,但通常这种自觉,只会建立在自身无虞,高高挂起的状态。
像她这样明明需要极了他的帮助,可最初他提出帮忙,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说她傻她是真的傻,若反过来站在萧让尘的角度……能抛开利益的诱惑,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姑娘,又怎能不独一无二,怎能不令他心神往之呢?
可悲的是,直到最后,她苦苦执守着的,也只不过是个破碎的身份。
他是上柱国府的人,是也不是。
他是萧承钧,是,也不只是。
那么多的缄之于口,构成一个禁忌,无法说,不敢说,更怕那座大山铺天盖地的倾倒,压在身上,会让她产生压力,与他渐行渐远。
所以此刻,他无能为力的看她抱着一个泡影,全心全力的去守护。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充斥满他的心。
叫他无端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或许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两人之间的故事不该就此终结。
虽然事与愿违,虽然各自有命。
但事是死的,人是活的。
还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
沉默许久,深思熟虑过后,他长舒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小辞,你……”
“你想不想去京城看看?”
宋辞抱着妹妹宋韵,初听到这话很是诧异,视线越过妹妹的脸庞,看向他:“啊?”
如果说脱口而出是冲动,那么再次重复,就变成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想,他应该学着她的样子,更勇敢一点。
而这些勇敢,并不需要带着瞻前顾后,思来想去的谋划。
“我是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京?”
——
车马一路颠簸,浑浑噩噩度过一炷香左右的时辰,终歪歪斜斜横在了津津食肆门前。
宋辞身子骨没什么力气,还是要靠他将宋韵背下来。
三个人一路不做停留,径直绕路回到后院,将宋韵安顿好。
关上寝屋的房门,萧让尘到她平日里看书记账的房间小憩,准备待夜深人静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回到别苑,白日暂且先在她这里避一避风头。
另一边的宋辞则是去前面差了两拨人手,一个伙计负责去给宋韵请郎中,润弟半垂头听着她的指派,边听边时不时的点点头。
“润弟,整个食肆我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就只有你,所以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替我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