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佯装自然地转头看向她,打趣道:“嗤,滑稽死了……”
“嗯?”萧让尘亦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哦,你说这个。”
纤长的手指抚上笨重的木头面具,其下的唇齿轻轻开合:“朴素些好。”
若是繁复华丽,贵气逼人,恐怕会更引人注目,反倒失去了戴面具原本的意义。
这种面具做工精简,用料潦草,是街面上司空见惯的样式,用来掩盖住他那张天人之姿的容颜,让人看了便会将他划为平庸。
宋辞搭了一眼他身上的布衫,其实还是颇为认同他的朴素言论的。
只是,打趣为虚,面对那种心动,自欺欺人才是实。
索性也顾不得什么条理,一条路闷头走到底:“那你脸上的那块‘胎记’呢?也是为了朴素?”
他沉稳依旧,却也有些哭笑不得,屈了屈手指:“息竹想出来的,怕面具脱落,非要让我画上,说做什么两手准备。”
在这之前,息竹墨风辰云几人都是极力反对他出府的。
无奈他意念坚决,几人身为手下也没有替他做主的资格,只好用这种方式,千方百计的替他伪装。
那一块红色胎记硕大而丑陋,不规则的横在大半张脸上。
宋辞初见时确实惊到了,可她对这种事总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古人眼里,脸上有一块胎记就等同于貌丑无盐?要被歧视唾弃呢?
乍一看,他们精心塑造的这块胎记确实非常的狰狞,影响美观,可是眉眼鼻梁嘴唇,皮相与骨相是没有变的。
她承认,他这一招确实绝了后患,可是……
车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小声的嘟囔:“可是,就算这样,你长得还是很好看啊……”
——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听到车夫“吁”了一声,随即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动,马车应声停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宋辞身子向前栽倒,就在即将要扑出车轿的时候,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毫不拖泥带水地径直拦了回去。
他一只手臂掀开轿帘,气定神闲带着她走了下来。
“二位可还要回程吗?若是不回去的话,那小的便就此别过了。”
宋辞晃了晃混沌沌的脑袋,转头看向萧让尘。
对!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尽量还是别说话的好!
她连忙抢在他前头:“我们还要回去的!劳烦您再此等候一下。”
说完,二人转身来到那座府邸跟前,仰望着,深吸一口气,商讨道。
“有计划吗?”他抱胸问她。
宋辞只负责冲动,其他则两眼一摸黑:“呃,有。计划就是……随机应变。”
萧让尘看了她一眼,其中有无奈,无语,更有不可置信。
半晌,他竟笑了:“罢了,听你的。”
过去的二十余年,不戴面具的灵魂,却被躯壳封印。他从来都像是一尊瓷神像那般,光洁,无暇,随时随地的无懈可击,以确保那份至高无上的尊贵,受人敬仰。
那时,他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后来又是江山社稷、是皇室、是氏族、是百姓的摄政王。
他的每一喜一怒都会牵动出裂痕。
可现在,戴上面具,抛掉俗世。
他是萧让尘,是她的萧承钧,也是,属于他的自己。
人生苦短,而苦短的人生其中,尚还有更短的历程。
似乎前生千百次的回眸,最终只换来这一世短暂的相处,只为了用告别去结束。
他能陪她的时间并不多了,不如……咬咬牙,陪她发疯……
思绪之际,府内家丁听到叩门声,掀开一个小缝儿,将身子探了出来。
“找谁?”
对方的语气并不友善,甚至有几分戾气,果然是恶人门户,连看门狗都这样穷凶极恶。
正当萧让尘猜想,她要用什么借口混进去找人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看似娇弱的姑娘抬腿就是一脚,干脆利落地将家丁踹翻在地。
他手快于眼,反手帮她将门大肆推开,两人大张旗鼓地闯入府内。
因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非常迅猛,那家丁都没来得及反应,捂着胸口,一张脸皱成包子,薄皮馅大一百零八个褶,左左右右滚了两下,哎呦哎呦了几声,然后才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喊。
“来人啊!快来人!有人闹事!”
借着他反应的这会功夫,那边的宋辞和萧让尘趁着空当,早已一路狂奔出老远。
从门厅,到前室,再到弯转曲折的长廊,与两侧堆砌花草的羊肠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