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吃的很开心,原本空洞的内心,瞬间被熟悉的食物所填满。
可场上的宾客们,却在大部分羡慕垂涎之中,生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用手直接抓着食物,太不雅观了吧?”
“是啊,而且边吃着,酱一滴滴垂下来,万一落到衣衫上可怎么办?”
适才低声议论着的,与安姓男子同行的人,故意拔高音量:“想我西丘乃是礼仪之邦,言谈举止,坐行食寝,那都是大有讲究的!凡事不讲礼法和脸面,全靠本能,和牲畜有什么两样?”
随行闻言,两人一唱一和:“咱们西丘烹制的派系虽多,家家都有自己的考究之处……这随心所欲的野路子,总归禁不起推敲,走不长远的!”
“对啊对啊。”“确实有些不合乎礼仪。”
“甭说是权贵,就连我等百姓都觉得拉不下脸,估计只有沿街行乞的才肯这般吃法吧?”
宋辞擦擦嘴,听到众人的言论后第一反应不是心惊忧虑,也不是羞愧自责。
而是,郁闷气愤。
她将手绢往桌上一扔,眼眸轻轻挑起:“比起进食的方式,我觉得还是味道更重要些。”
“况且,只是没有用竹箸,直接用了手,这很奇怪吗?”
“我的手,拿着我要吃的东西,放进我自己的嘴里,又没放进旁人的嘴里。手是洁净的,过程没有蹭到脸上,没有滴到衣衫上,更没有弄脏桌子……”
“碳烤羊腿的方式也是用刀切下肉块,用手蘸着椒盐放进嘴里,还被美誉为豪迈。为何到了我这里,大家就无法接受了呢?”
她尽可能的平稳语气和语调,解释道:“今日只是试菜会,做一些新的菜品给大家看。如果广受好评,那就推出,若接受不了便轻轻放下。”
“既然大家觉得这种菜式不好,后续不放在菜单上就是了,大家不必急着批判。”
没等她说完,络腮胡男子率先站起身,甩了甩手:“没劲!浪费时间,走了。”
“原还以为有什么惊喜,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散了散了!”
人群随着说话的为首,呼啦啦站起身,意图离去。
宋辞很快便发觉,所有言论都是以那几人为首散布,宾客离去也全是受到了他们的鼓动。
这时,萧让尘缓缓从另一侧的宾客首席站起来。
“宋掌柜,请给我留一场席面,我要用来宴客。席间全部菜品,皆采取你方才所食的菜式。”
他的捧场,让纷纷离去的宾客止住脚步,下意识回过头,向他投去视线,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怪人。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萧让尘气定神闲,淡然吐出一句力拔千斤的言辞:“不仅如此,接下来三日的餐宴我都订下了,所有人皆可以来赴宴,不必花半两银子。”
“前提是,只供应你方才所制的新品。”
萧让尘一字一句的话音落下,不仅堂内屋外的围观群众傻了眼,连宋辞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道:大哥!我让你当托,没让你当冤大头啊!你是不是傻?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他却向她眨了两下妖冶的狐狸眸,走到她身边,低低道:“如果他们那么有骨气,觉得此法不雅,最好不要来占这个便宜。”
宋辞在宾客闹起来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可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有种后知后觉的沮丧:“你也觉得这菜式很糟糕吗?”
“不。”他摇摇头:“我觉得好极了。”
“正因如此,才甘愿掏银子请客。我相信以你的厨艺,只要有人尝过,口口相传,便再也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原来他竟如此的用心良苦……
宋辞突然鼻腔一酸,倍感动容。
正当两人对视之际,氛围一片大好,堂中年轻公子暗中窥视良久,终于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捏着蹀躞上悬挂的玉佩,四方阔步走近:“这位是宋掌柜吧?久闻大名。”
宋辞和萧让尘同时回过头。
“在下姓安,名夜,中原人士,行商经过此处,听闻有位厨娘手艺闻名遐州城,特来见识。”
她寒暄道:“我姓宋,宋辞,平日喜好钻研些稀奇古怪的菜式,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安夜笑了:“你太过谦虚了,其实你做的菜式很好,很厉害,让我开了眼界。”
“方才的那些人我认识,是城中的商家,开酒楼的,许是嫉妒你生意比他们好,故意来搅乱,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