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如今, 萧让尘已经无暇去怪罪问责了,只能自认倒霉,垂下头盯着那些物件儿, 反复斟酌, 想从矮子里拔出一个高个儿。
正在这时, 被称为石头的伙计从背后抽出两根约半条手臂长的, 泛着银光的尖锐铁物。
“大哥, 不然你看看这个行不行?这是我拿来防身的峨嵋刺,从刚学武时一直用到现在, 特别灵便锋利!”
抬眼望见峨嵋刺,萧让尘绝望之中又重新升起一丝希翼。
见它通体光滑莹亮, 长度差不多比他小臂短一点点,既不会过长显的笨拙碍事,又免于太过小巧使不上力气。
兵器这东西,道理上和玉是一样的。
虽然兵器和玉石从根本品质上都分三六九等,但常用常保养,和尘封数年,效果必定是全然不同的。
石头这副峨嵋刺的材料做工并不精绝,可从中却可以看出物主对它的用心。
常言说玉越戴越润,兵器越使越厉。萧让尘是从兵器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哪怕他不擅用这种流派类兵器,喜用刀枪剑戟,却仍不妨碍他对此做出的判断。
和柴刀斧头相比,他肯定还是用这对峨嵋刺更顺手一些。
“那就多谢了。”他坦荡大方地接过,半点都没扭捏。
同样都是习武之人出身,萧让尘心里懂得这副峨嵋刺对石头的意义。
平远将军有飞龙宝刀,翊麾将军的爱枪名为银蛟,他亦有自己珍视如命的宝剑……
这种东西无关价值,不能说石头的峨嵋刺材质没有上述名将手中的兵器珍贵,便可以被肆意轻贱。
从某种角度来看,石头对自己从小用到大的峨嵋刺,与三位对自己的兵器感情是一样的。
萧让尘此番碍于情急,无法跟他客气。但拿的总归是心有不忍,临走前留下一句:“我知你对它的情谊,所以也不会夺人所好。等今日事结束,若我有幸还活着,日后到广聚楼取你的峨嵋刺。”
拿好银两和兵器后,他取出一锭银两放置到摊主面前的桌上,抬眼:“如果老板有空,麻烦帮我跑一趟,同样也是到城中的广聚楼传句话,就说承钧有难,叫他们带人相助,等到了这里,自会看到我一路留下的印记。”
“不忍平白劳烦老板,这银子算是答谢,以及耽搁了今日生意的补偿。”
说完,他也不过多停留,翻身上马,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良驹没过多会便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折返寻找劫匪两兄弟的路上,萧让尘边在两侧树干划下军中作战常用的方位标,边四下等候着有无赶路的行人。
因为人总有事不关己的天性所在,使得他无法轻信,更不敢将自己和宋辞的命数全部押在茶摊老板的手上。
万一老板贪财且懒惰,收了银子嫌麻烦不办事,那岂不等同于断了他的后路?
所以,他又故技重施的委托了几波过路人替他传话……这也是他不惜当掉自己的扳指,换取银两的主要目的。
他就不信了,如果一个两个不行,那四个五个?七个八个呢?
这么多人拿了银子,总能有一个办事的吧?
正所谓破钱免灾,什么扳指什么银两,此时此刻在他眼里都没有宋辞的安危来的重要。
只要能有一个人将消息传回去,令墨风辰云带亲卫军前来支援,那么救出宋辞的几率便会多了几分,他自己也不必以性命相搏了。
待做完部署,持兵器归返,前后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绑匪兄弟没走出去太远,现已换成了弟弟在拉车。
两人贴着土路的边缘快速行进,神色紧张贼头贼脑,生怕被过路人发现了端倪。
亏的麻袋里的宋辞失去了意识,扔在车上旁边再堆砌一些货物,就算细看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个大活人。
萧让尘远远望着两道人影,俯下身摸了摸荼雪的鬃毛,手掌翻覆着,让缰绳收紧两圈,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深呼一口气,示意荼雪提起速度……
在不长不短的距离间,荼雪疾驰的步伐愈来愈快,犹如一道纯白刺眼的闪电,迎面朝着绑匪撞去。
两兄弟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短时内显然没反应过来。
恰好赶在这空当儿,马术纯熟的萧让尘猛提缰绳……
荼雪由他从小养到大,虽不如鸦青般久战沙场,但毕竟也随他多年,通晓主人的心意,于是顺缰绳的力道扬起前蹄,重重踹在绑匪的胸膛之上。
“噗!”弟弟的口鼻霎时间喷出一道血雾,捂着撕裂般钝痛的胸膛趴在地上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