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他这里,只有不感兴趣或是不屑于理会。对于喜爱的人与事物,即便再难攻克,他向来擅长耐着性子去钻研解惑。
眼前的“饼”,直观的望过去共有四层——牛肉、菜叶,以及上下两端的面包胚。
依他所猜想,这道新鲜菜式应是想展现一种层层递进的口感,先素后荤,先甜后咸,逐次在嘴里绽开。
所以最开始他得出的结论是——按顺序一层一层食用。
站在旁侧的琼姑姑许是察觉到他的为难,为防止在下人跟前损害主子的颜面,她连忙过去对姑娘们一挥手臂:“出来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都各自回房去吧。”
“牢记好规矩,把嘴管严些,知道吗?”
小丫鬟们乖巧应声,有秩序的退场。
琼姑姑本想留下,料想着小主子既然没就寝,身边就需要有人侍奉,总不好出现无人使唤的情况。
可刚一抬眼,两人相处间的画面映入眼帘。
琼姑姑立刻识趣的悄声离去,边往回走的时候还边想:这么多年了,哪怕是个铁树也总该开花了吧?机会近在眼前,但愿殿下争点气,来年返京填补后院,带个侧妃回家!
那脚步悄无声息的始,悄无声息的止,并没有引起宋辞和萧让尘的过度察觉。
莫名其妙的,场上又仅存两个人独处。
待宋辞后知后觉,周遭已是静寂良久。
“咦?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她前后左右的回头找寻一番,无果后,苦笑着揶揄道:“这三更半夜的,大费周章耗财耗力……怎么样?都白费了吧?”
萧让尘还是见她四下环顾,才发现其余人早已尽数走完。
即便一切看似退回原点,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毫无意义。
倘若今夜两人私下会面,不知会任何人,待风言风语传出去,难免会惹人议论。
所幸他补救的及时,先让宋辞跟小丫鬟们打成一片,然后自己出场,佯装与众人偶遇……同时,指派宋辞为他准备宵夜。
这样一来,因男女之情的私相授受,变成了本职做工顺理成章。
同样的见面,意义却大不相同。
萧让尘予她心宽:“她们知道你是因为烹制宵夜而留下,并非儿女私情。而且走时琼姑姑尚还在场,想来不会轻易误会的。”
宋辞顺他的解释思虑一番,经短暂的纠结挣扎过后,终放下了胸中郁郁,重新拾起兴致,对着他指了指桌上餐食:“罢了,不想那些了,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萧让尘嘴上没有花言巧语,那股青睐多数体现在了实际行动上。面对她几次三番的邀请,纵使对面前这“饼”抱有细微的质疑,仍毫不含糊的认真对待。
曾在刚与宋辞相识的那阵子,他偶然吃到她做的油泼面,还以为是其中放了什么特殊的原料,以至于他味觉得到短暂的恢复。
而后他便对油泼面有一种异样的执着,甚至不惜直接搬到清晖镇,为的就是想治好自己多年的顽疾。
可随着接触,慢慢的,他发现不单是油泼面,只要出自她手,任何或甜或咸都会在他口中绽出应有的滋味。与记忆中相比只会更加浓郁,半点都没有褪色。
包括日前她入府主膳,说是来侍奉恒宁侯夫人。实则每天的三餐几乎都是萧让尘享用。
他极尽珍惜每一分苦辣酸甜,仿佛日子又回到了那五感俱在,无忧无虑的时光。
期间,他也疑惑过,为什么只有宋辞做的餐食,他能品尝出味道?其他人却不行?
哪怕同样的一桌饭菜,先吃出自宋辞之手的菜式……滋味饱满,张弛有度。马上再夹府内膳房所做,立刻味同嚼蜡,转换的果断干脆,没有任何缓冲。
不解之下,他暗中差人盯着宋辞做事,想探查一下她有没有从中动手脚,放一些特殊的食材或药材。
结果出乎意料,除去像油泼面辣子鸡一类,用到辣椒的菜式,因他们从前没见过辣椒,所以会觉得放了奇特的用料。
但其他常见菜式,原料皆由府内膳房的人负责采买,肉菜禽蛋整个西丘随处可见,并无任何稀奇。
找不到其中缘故,萧让尘渐渐的也妥协了。
虽然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也从不把这归功于“上天”、“缘分”和“安排”。他觉得原因总会有,找不到只是自己无用,不证明无解。
可既然造成的结果是好的,即便找不到缘由,总不是坏事,倒也不必太过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