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晚晚,怎么了呀?”
窗边的晚晚猛地回头。
容厌看到,她脸色很白,眼瞳便显得越发大而黑,盯着他,神情从原本的死寂,像是雪化一般,渐渐变得充满恐惧,又努力压制着。
她扯开唇角,朝他笑:“陛下,放心。我没想离开你。”
她嗓音低而哑,带着敷衍的讨好。
看到她这个眼神,听到她这句话,容厌整个人僵住。
“晚晚……”
她抓紧窗棂,容厌大步上前,想要抓紧她。
不能跳!
“容厌!”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容厌手指触到窗棂,手背似乎被晚晚身上的白衣拂过,触感那样冰凉柔滑。
他看着眼前苍白的晚晚,慢慢回头。
床榻边,晚晚用手撩起帷幔,困意已经完全消散。
她面色是健康的红润,眼眸因为忽然醒来强忍困意而水润泛红。
晚晚下床,摸索着穿上木屐,点燃灯台,托着一盏灯朝着容厌走过去。
她方才听到容厌叫她的名字,睡梦中被叫醒,被困倦扰地不想搭理他。
而后又听到他叫她,她才努力睁开眼睛应了一声。
却发觉,容厌却不在她身边,他站在窗边,像是正在和窗边的谁说话一般。
晚晚走近他,注意到他是赤足踩在地上,皱了皱眉。
容厌又回头看了一眼窗边,扯着唇角僵硬笑着的晚晚还在含着惧怕地望着他。
掀开帷幔走下的晚晚将灯台交到他手中,拉着他的手重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容厌手指冰凉,蓦然被她温暖的手攥住,他下意识紧紧握上去。
那么温暖,那么健康,不是窗边那副好像随时都会碎掉的模样。
……他不食言,好不好?
不会在约定之后,还要强留她。
晚晚顺着他方才的目光又往窗外看了看,“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容厌往外看去。
在他又命令自己守诺之后,窗边的晚晚渐渐淡化,消失。
可他方才的感觉到的触感、听到的声音,都那么真实。
容厌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晚晚顺势将他手腕翻转了下,将手指按在他腕上,沉下心诊了诊。
除了原本的为毒所侵之外,他今日脉象似雀啄,指下结滞。
是他多思多虑,情绪过激,又郁结于心,乃至伤心损神。
她早就诊得出他思虑过甚,心中郁郁,可他总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情绪也十分稳定。
而一个皇帝,多思多虑本也是应该,更何况是容厌这般坐上皇位还没有几年的。
可如今这脉象,已经明显到诊出雀啄脉,将他的不正常表露地清清楚楚。
晚晚握紧他的手,凑近了些,跳跃的灯火荡开的光影在她面容游动,她将声音极力放得轻柔。
“容容,是哪里不舒服啊?告诉我好不好?”
容厌望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晚晚怔了下,顺从地靠在他怀中,抱住他的腰。
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仿佛有安神的效果,容厌心脏处的难受已经完全消失,他抱紧她,唇角扯开,笑了一下,笑意却有些难看。
他开始出现了幻觉。
幻觉。
松开她时,晚晚立刻去看他的神情,却见他眼眶微红,对她笑了下。
“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晚晚看着他和平日一样的笑容,心头却有些不安,“容容,你不要瞒我或者骗我。讳疾忌医这不好,我得知道你到底怎么一回事。”
晚晚拧着眉,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要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他若是有哪里不对,一定要告诉她。
一点都不能隐瞒。
她能诊出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可是一直以来他的脉象诊断都太不好,这样不属于毒性的恶化,她不能准确估测到他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昨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好好的啊。
容厌看得出她神情中的焦急,她那么担心他的身体。
他垂下头颅,散开的头发沿着他的肩往下垂落。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一番慌乱之间的起身,让他衣襟也散乱着,此时她的手便直接贴上了他心口处的肌肤。
手指之下,有一片肌肤触感不平整,像是一道竖着的疤痕。
……是他曾经握着她的手,用文殊兰匕首刺下去的一刀。
晚晚手指蜷了蜷,忍着微微的战栗,继续颤声问:“容容,告诉我好不好?”
容厌将她的手紧紧按在心口,道:“这里好疼。”
晚晚抿紧唇,艰难道:“你……少些思虑。”
怎么可能。
晚晚也知道,容厌不可能不去思虑,可是他这样的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