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感激孙群芳自她进上京以来便受其关照,特此安排几位妙手的绣娘做了不同花样的各色春衫,另外予一处成衣铺子的房契作嫁妆, 聊表心意。
小二应声回好,匆匆跑开。
阿宁接着又安排铺面诸事,等闲下来的时候才觉得肩头微疼,想是许久没活动, 有些经络不通。
正揉捏肩膀的时候, 却见门口红色衣角隐现,继而露出谢缨那张英丽夺目的脸。
“阿奴哥哥!”
阿宁惊喜地看着他, 见人一脸薄汗, 忙招呼人端上凉茶。
“阿奴哥哥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你们北司不是公务繁忙吗?”
谢缨笑了笑, 坐在阿宁的对面,看到小姑娘娇憨如雪的脸,顿时全身都舒服了起来。
“还好,看你的时间总归是有的。”
谢缨并不提公事的繁琐与否,他进北司已有将近两个月,虽是有着永安侯府做依靠,但若真想让北司这帮刺头心服口服,他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更别提现在还有薛敖这个祸星的搅和。
只不过,谢缨想了想薛敖现在的处境,挑起眉毛笑得畅快。
“阿奴哥哥笑什么?”,阿宁看着他像是解气的笑意,心生疑惑。
谢缨摇头,只看向阿宁的乌发,见那上面没有棠花簪,抿了抿嘴角,未多言语。
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近日时常做的一场梦。
香烟缭绕的清净寺里,地上的四支下签与一支上上签,跪在他身边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和失神的自己,还有一直悲天悯人的菩萨,俯视芸芸众生与自己那不可言说的感情。
谢缨问阿宁为何不给自己求一支签,明明姑娘家都最在意这些。
阿宁拽他衣角,笑着答道:“因为我没有可图的东西呀。”
烛芯“啪”的炸开在他耳廓,谢缨清晰无比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所以他才敢做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若我另有所图呢?”
谢缨步步逼近,将阿宁抵在观音像前,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阿宁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双眼。
“若我不再瞻前顾后,将心下隐藏的东西给你看到,你当如何?”
阿宁嗫喏不语,眼中都是不解与惊诧。
“别这么看着我”,谢缨苦笑,修长的手指覆上小姑娘的眼睫,眼底满是破碎痛苦的光。
“陆霁宁,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心悦于你?”
身前姑娘懵懂无知,头上菩萨笑瞰众生。
——我从此不敢拜观音。
谢缨觉得口中发苦,猛地灌了一杯茶,更觉得苦到了心里。
阿宁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只忙着问他每日做些什么,或是有没有危险。
二人许久未见,说起话来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接的默契。
少顷,她听到楼下一群人喧闹而过。
她随意往下看去,倒在人群中见到一位熟人。
光禄大夫家的嫡幼子,孙群芳的未婚夫婿,穆柏。
阿宁见过他几次,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人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考取了官名,每次见到她们也都是有礼有节。
阿宁皱眉,看着穆柏身侧拥着的赵沅,凝神思索。
这位形貌温润的探花郎也是奇人,拒绝了蔺家与二皇子的高枝,只跟着帝师养花弄草,为人淡泊,也算是陆霁云的半个师弟。
只是眼下怎会与穆柏在一起。
那几人走进闹市,不知为何忽然你推我嚷了起来,倒不是打斗责骂,只是推着穆柏像是在笑话他些什么。
阿宁心生好奇,盯着几人,却见桥对面走来一个绰约的姑娘。
是春风楼的兰香。
阿宁皱眉,见几人将穆柏拥至兰香面前,笑着打趣起来。
她站起身,眸色沉沉地看向楼下,穆柏婚期将近,怎会与旁的女子做这般姿态。
这人以往面对孙群芳时总是辞色平淡,怎么像如今这般面红耳赤。
穆柏拦住正巧路过的兰香,支支吾吾地同她说话,可兰香虽然出身风尘,却也不是什么人都理。
她毫无波澜地屈膝行礼,正欲穿过这一行人的时候,却被穆柏抬起双臂拦了下来。
“穆公子这是为何?”
兰香脸色冰冷,听眼前面色羞红的男子急切回道:“在下并非想要唐突姑娘,只是心中真意需得叫姑娘知道。”
他咬紧牙关站在桥上,大声道:“我心悦姑娘已久,不敢求姑娘与我一般,但也想要叫心上人知道,在曾经的日子里。也有一个男子满心满眼都是她。”
兰香并未因他的所谓真情所打动,只是脸色愈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