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不怎么完整的月亮掉进了塘中,叶下惊蝉水上微澜,搅的人烦躁不堪。
薛敖眼睛发直,在这一瞬间萌生出要把命给她的念头。
阿宁的眼睛太好看,他坐在潮湿的草地上,白裤银靴间是两小无猜的姑娘。他熟悉阿宁的一切,却从来不知她生来讨喜,偏偏眼尾醺红时会这般招人。
无辜又残忍。
她凑近,薛敖咽了咽口水,向后微仰,用手肘撑着身体与小姑娘。她却不懂见好就收,伸手摸了摸少年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微凉的指尖一路滑到他的锁骨上。
阿宁摔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乱跳不止的心口。
“薛子易,你好乖啊。”
这句话从他的左胸开始吐息、游走、跳跃,像是火花一般从心脏炸开,顺着经脉麻痹手脚,纠缠全身的血液一起躁动,直至脑门都开始发烫。
薛敖呼吸微停,偏了偏头看不远处荡漾的水面。
阿宁手中的草蝴蝶掉了。
他骤然翻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目露好奇的阿宁。
良久,薛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注意到那对傻乎乎的梨涡,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咬住阿宁红润香软的唇。
他单手圈住阿宁的双腕,拇指细细摩挲那道疤痕,另一只手掐在她纤细的腰间,任由小姑娘在身下幼猫一般的挣扎。
阿宁发出细弱的哭声,引来草丛中的几只萤火虫,微弱的光映出薛敖潮红的耳尖和眉梢眼角处生动的悸动。
“可你不乖,阿宁”,他摸着阿宁微湿的眼睛,语气不满。
他又低头舐咬,平日里叫她哭一声都不忍,现下却视若无睹的进攻占有。
这是薛敖留给阿宁的凶狠与柔软。
“阿宁,别哭了”,薛敖喟叹出声,拾起地上的草蝴蝶别到阿宁头上。像是被月色融化了一般,雪山巅的猛兽毅然决然将身下姑娘圈为己有。他目光炙热,咬牙切齿,“你招我的。”
这头北方的獒,素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背地里图谋着将人吞吃入腹,面上装着朗朗濯日的干净样儿。
薛敖蹭了蹭小姑娘的下巴,直到身下的人发出撒娇一般的埋怨,才微微退开。
“你在想谁?”
他声音低沉,“嗯?陆霁宁。”
岸上青草濡湿破碎,银袍之下活色生香。
——我对你,从来都不算清白。
第32章 悸动
薛敖在辽东的时候就听老兵说过, 饿狠了的狼要吃人的时候不会生扑上去,而是会露出尖锐的獠牙,绷直脊脉, 在对峙中磨灭对方的勇气与生机。
一击毙命。
薛敖那晚把阿宁抱回房间, 除却在塘边时的荒唐失礼, 他再不敢多做些什么。
那是雪精玉怪一般的小姑娘, 哪怕再悸动燥热,却也被心中溢出的不忍与怜惜压了下去。
薛敖叹出一口与年纪不符的长气,在阿宁房间的圆椅上枯坐了一夜。
阿宁第二日睁眼的时候, 见到凑上来的少年还有些懵,彻底清醒之后便被翻涌的记忆湮红了双颊。
她能感受到嘴唇的肿胀红润, 昨夜的纠缠在她脑中流转, 再抬首时就是满脸的别扭与紧张。
阿宁看着对面的少年, 抓紧身上的被子。
“对不住”,纵使他决意不再退,可看到小姑娘这般可怜样儿,不忍再逼她, “是我没忍住,唐突你了。”
阿宁长睫微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欢喜的,这毋庸置疑, 心口那只张牙舞爪的猫叫她无法平复下来。
薛敖挠挠头, 又开口道:“醒酒汤我昨夜煮了一些,在炉子上温着, 你一会记得喝。”
阿宁小声应下, 薛敖又嘱咐道:“吃些易食化的早膳,省得不舒服。”
明媚的晨光透过窗扇打下一片绮丽的晖影, 阿宁看到的,是熠熠的少年和满室春光。
“我今日要进宫,不能陪你”,薛敖蹲下身,仰望阿宁带着水气的眸子,“别生我的气,阿宁。”
...
没人知道景帝打着什么主意,照理说辽东王军权在握,薛敖本应被放在南衙五皇子手下为皇家造势,而不是与同样出身武将世家的谢缨共事。
可诏令已下,各部司都知道辽东王世子被景帝扔进了禁军总部,虽是禁军的副都指挥使,官阶比谢缨低了半阶,行的却是监察北司一职。
薛敖这些年在辽东生活,并未参加过上京的武选,这般被塞进禁军倒是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张幼栎就是其中最为不满的人之一。
他出身中州五社最为富庶的泽州,家中是泽州的百年望族,宫中的静太妃是他姑祖母,二皇子是他表哥。这般家世虽是比不上蔺锦书,却也可以在上京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