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有幸被王爷赐姓取名。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说我就是他的儿子,这些都是我应得的,魏某实在觉得可笑。”
阿宁眼神微凝,出声打断,“谁告诉你的?”
她知道,魏弃这般说的用意,看来这传话之人必然与薛启的死脱不了干系。
“一个北蛮人,我并不认识他”,魏弃脚尖用力,碾碎地面上爬过的虫子。
“我比薛敖大了几岁,如此论来,当年王爷还未向西北岑家提亲时,便已经与我娘两情相悦。我既做他的大哥,又怎能不为他分担这偌大的边关基业。换句话说,魏某本就有资格接下这一般的辽东军。”
此言一出,一旁的金绮忍不住露出轻蔑嗤笑的神色。
辽东军都是薛启尸山血海中带出来的兵,即便是薛敖这个早早便被订下的继承人,此时也是靠着神獒军的威势将其压制住。
魏弃也算长自军营,可竟然如此狂言。只怕若眼下辽东军的虎符仍在他手中,也是无济于事。
“不会。”
阿宁脸色变得肃重起来,她五官圆润精致,此时这般严肃倒有几分世家贵女的威严大气。
“你长自辽东王府,怎会不知王爷的为人?没有铁证,我不会辱没王爷的英灵”,阿宁斜睨着魏弃,眸中露出些不耐烦,“你说是北蛮人与你说明,那你可知辽东局势诡谲莫测,你宁可听信外族也不信教养你的王爷。魏校尉,这并不公平。”
魏弃一怔,刚想开口反驳,却见阿宁已经失去了耐心,“你要辽东军,待薛子易回来之后我会转达。剩下的,我无权干涉,还请魏校尉好自为之。”
“等等...”
魏弃走至牢门前,眉宇紧锁,低声道:“魏某劝陆姑娘早日离开此地,这里不适合你。”
“不牢阁下费心”,阿宁并未回头,“魏校尉若是知道什么,烦请早些说出来。即便薛子易是你心中宿敌,但王爷和王妃自始至终没有亏待过你。”
魏弃不语,只看着阿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雪色乍现,她消失在一片暖阳之中。
而他,囿于年少之时的不可得,也再不可能寻到当年的那碟子核桃糕。
金绮离开前瞥了失魂落魄的魏弃一眼,提步跟在阿宁身后走出牢房,见小姑娘迎风轻咳,不由担心起来。
阿宁抓住她的袖角,“魏弃一定知道什么,王爷之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你们一定要看住人。”
金绮脸色凝重,拥着阿宁回至住处。
她看不见的是,藏在大氅下的那张脸颊与她同样神色。
阿宁捏紧白色系带,想起薛敖之前传过来的信件,紧紧攥住金绮的手。
...…
上京近来风声鹤唳,许多世家都夹紧尾巴在朝堂上处事,生怕天子动怒,落得个伏尸百里的下场。
大内更是草木皆兵,数日前一桩石破天惊的大事炸的整个上京不得安宁。
有逆心的二皇子晏靖自刎于大理寺诏狱,而后禁军在其住所处搜出御上禁品。
景帝震怒,命禁军严查晏靖此人。
谢缨亲自带着人抄了二皇子府,倒是发现不少微妙的东西。
景帝先是看到那桩略卖案竟与晏靖有关,又看到大监战战兢兢地呈上来许多元后画像。震惊之余急怒攻心,一时间竟是呕血昏迷,连绵病榻。
七皇子闻讯从泽州赶了回来,泽州近来的政绩有目共睹,饶是最吹毛求疵的御史与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位素来低调的七皇子勤勉含章,有景帝之风。
如此一来,上京的局势逐渐明朗。
眼下成年且有政绩的只有五皇子与七皇子,而景帝病重,若有何变动,整个大燕都系于二人其中之一的身上。
有朝臣问陆霁云如今该如何,这位百年一遇的文曲星只给了一个字——纯。
陆霁云虽然握不紧笔,但其所著的《治安策》却被大燕文官奉为圭臬,之后更是随行天子,教导皇室子弟,俨然已是大燕文人之首。
而五皇子如今掌管京畿卫与皇城守备军,招揽之心已然人尽皆知。奈何这位陆鹤卿陆大人乃是七皇子的至交好友,故而对晏阙的示好一直都是视若无睹。
苓术茶楼依旧人满为患。
如今市舶纵横南北,隐隐有蔓向海外之势。陆家作为南北商户中第一个响应市舶的商户,加之以往屡次支援辽东军的物资,月前便被景帝封为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