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敖眉头紧蹙,看阿信继续道:“这三王子是布达图与一位西域女子所生,早年间并不受他喜欢。如今没有后继之人才扶植。探子只说是位形貌奇异的少年,其他的暂时没有消息。”
形貌奇异?
薛敖不禁想起当时藏身北蛮时遇到的那个小少年,当时只觉得他行为奇怪,而后神獒军的人去查却再没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待发,两日后进攻偃月关。”
是夜,月色下荒草疯长,从北蛮的沟壑蔓延到偃月关下的丛林和山道中,入目皆是薛敖口中茂密冗杂的乱草黑木。
“主人,可汗今日已经服药,只是外伤过重,右臂的伤势迟迟不好。”
灰色长袍的男人恭敬地跪在地上,见身前的人不作声,语气迟疑,“辽东世子的鞭子实在厉害,便连可汗这等苍狼都险些折首,主人日后对上这人,可要小心一些。”
“嗯,你的意思是我也会同父汗一般落败在那人手里,隹艾尔,是吗?”
室内的空气好似在一瞬间凝滞,灰袍男子瞬间磕在地面,闷声鸣越。
隹艾尔不敢抬头,只垂首伏在地面,看不见那张艳丽生波的脸上此时是何颜色。
哪怕这张脸再是长生天的馈赠与恩赐,他也永远无法忘记这美丽少年亲手拉出来人的肠子时有多恐怖诡异。
阿隼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为何隹艾尔会如此诚惶诚恐地与他这般求饶。
碧绿苍翠的眸子莹润生辉,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缀在他雪白如瓷的脸颊上。
相得益彰。
隹艾尔察觉到他凑近的气息,手心蓦地生了汗,再不敢乱动一下。
阿隼不欲再好奇,只盯着他嗤笑道:“父汗明明与薛敖交战数次,就该知道薛敖与他,分明就是鼎盛的雪獒与暮年的老狼。却还一次次地撞上去找死,伤兵劳力,真是愚蠢。”
听他这般侮辱北蛮高高在上的首领,隹艾尔脑袋压得更低。
阿隼长开了许多,个子也如同北蛮人一般变得极为高挑。从前唯唯诺诺的模样被如今这样的艳丽俊美取而代之。
若是阿宁此时站在他面前,定会认不出来,这位清艳秋华的三王子竟是一年前那个瘦小孱弱的少年。
“她是碧伢,就该高高悬上,苍空之外。”
阿隼望向暗色夜幕上冷清的月亮,目光痴迷,五指微拢。
他忽然有些恍惚,记不清那个长生天选中的姑娘,记不清她那张灿若芙蕖的脸。
脑海中尚且留存的,是那一屋温热的粥香味和递给他碗筷时所触及指尖的温度。
一股带着梨子香的绵软温暖。
“他怎么敢”,阿隼碧绿的眼珠眯起,端端瞥向远方,“他怎么敢摘下!”
隹艾尔浑身一抖,他不知道阿隼在说些什么,但吐露出的杀意却叫他胆战心惊。
“隹艾尔”,阿隼蹲下身,轻拍他恭敬的脑袋,“你替我去办件事。”
隹艾尔抬头,呼吸微滞,险些被这对勾心动魄的绿眸乱了阵脚。
“给我带回来个人。”
...
阿宁揉了揉身上凸起的鸡皮疙瘩,裹紧大氅,坐在窗下等着屋中商讨军事的薛敖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温热的食盒,弯弯的眉眼透露出此时的欢欣。
战事胶着,前线吃紧,想必薛敖定是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辽东王妃一早就派人牵来一匹通体黑亮的乌骓马,只是薛敖以为是他娘随手送过来的,并未放在心上。
傻子。
阿宁笑他如今看着一副说一不二的统帅样子,可芯子里还是个丢三落四的少年人。
守卫见她缩成一团,怕人着凉,忙声称要进去禀报,却被阿宁拦下。
大军行进正是至关重要的时候,阿宁不想前去打扰。
只是她低估了秋风的狂燥,一阵朔风袭来,打乱了大氅的衣带,还叫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宁连忙捂住嘴,却听屋中一阵低哗后,头上凌空冒出了个脑袋。
“进来,你又想吃药了不是?”
薛敖本来板着一张俊脸,却在看向窗下乖巧娇俏的阿宁时笑得几近灿烂。
阿信:世子可真不值钱。
阿宁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提着食盒躲到屏风后。见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将食盒放在薛敖卧处的桌面上,困倦地倚靠在塌枕上。
睡过去时,右手五指还在不断的屈张。
少顷,薛敖进来便看到阿宁撅起的嘴唇,唇瓣柔软,娥眉俏鼻,埋在他被褥间的样子招人疼的不行。
小姑娘无意识地嘤咛了几声,薛敖听不清,又走近去听阿宁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