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发出“啪”的一声,震的阿宁回神,她心中发酸,只“嗯”了一声。
月色皎若水莲,笼络在兄妹二人身上,阿宁了解陆霁云的苦心,依赖地靠在他臂上。
“他不必予我荣华富贵,不必同我海誓山盟,这些我都有,我不在乎”,小姑娘蹭了蹭他的肩膀,又朝他露出俏皮的笑容,“哥哥莫不是忘了,我也长自雪野大荒。薛敖若有一日对不住我,我又怎能辜负兄长教导,委屈自己呢?”
陆霁云轻笑一声,称阿宁聪慧嘴甜,又低声道:“赵沅那里我会处理,你叫薛敖这几日来找我一趟。”
找他?
阿宁抬起头,心道兄长最为讨厌薛敖,怎会找他?
似是知晓阿宁的困惑,陆霁云眼角微微扬起,在烛火下润润如玉。
“他救过你几次,于情于理我都当谢谢人家。况且他若真想娶我陆霁云的妹妹,哪能这般轻易的许个诺就罢了?”
闻此阿宁知道陆霁云的意思,她眼角眉梢都是心满意足的笑意,脆声道:“哥哥说的是。”
...
再过几日便是仲秋,赵沅前几年都在上京求学,此次佳节倒是衣锦还乡,与赵母团圆。
赵母早年间是书香门第的女子,生了赵沅后又悉心教导,眼见儿子成材,为人端正正直,她颇为欣慰。
只是近来却在发愁赵沅的终身大事,赵母知道儿子心悦一位顶好的姑娘,这姑娘家世好,相貌好,心眼也好。赵沅当初求她写信提亲,用了十足的诚意,可惜还是被那姑娘家中亲长以年纪尚幼为由拒绝了。
赵沅虽是神色如常,但自己的孩子她又怎会不了解,定是极为喜欢那姑娘,才这般的挂念失意。
“沅儿”,她叫住转身欲走的赵沅,温声道:“虽然与那姑娘没有缘分,但是仲秋佳节,你带上些糕点去送到人家府上,也不算实礼。”
赵沅脚步顿住,回身扶住站起的母亲,恭声应是。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阿宁的时候。
入目楼阁,春色潋滟,小姑娘乌发如云,明眸皓齿,发怒的样子生动的叫他心颤。那般妄语却掷地有声,倒下的那杯茶打湿了他的心口,尽数倾慕。
草木蒙青,人群熙攘,赵沅信步在渝州城的大街上,不禁慨叹这座城的生命力竟如此的繁勃。
不过月余,渝州便从蓬头垢面蜕变成如今商肆林立的新象。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势与市舶的建成,渝州各水道四通八达。水路贸易的盛景,致使街上不光是大凉人,便连许多西域人都闻名而来。
赵沅费了一番力气才买到渝州城最地道的玉桂糕,人稠物穰,等到挤出人群的时候,一身青袍早已被扯的褶皱不堪。
他苦笑着将糕点抱在怀里,心道不愧是最好的糕点,竟有这般多的人来抢。
“砰!”
赵沅被撞的眼前一花,往后踉跄了几步,怀中的玉桂糕应声落地,被街上行人踩踏成一团烂泥。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急着赶路,没注意眼前有人”,沈要歧伸手去扶,连连致歉,又瞪大眼睛道:“赵大人?!”
赵沅知道这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腰下剑沈要歧,也摆手示意无事,“原来是沈先生。”
见沈要歧行色匆匆,赵沅问他:“沈先生可是有要事?在下无事,先生请便。”
沈要歧听薛敖说过赵沅与陆霁云提亲之事,虽是未果,但也被薛敖咬牙切齿地念叨了几日。
眼下见赵沅温和浅笑的模样,他倒是知道为何薛敖会如此在意,如此温润尔雅的书生,最是得姑娘家的欢心。
沈要歧摇头,“只是一点小事需得去世子那里一趟,倒是我鲁莽,竟将赵大人的东西撞坏了。”
“无事,先生不必自责”,赵沅看了看地上零落成泥的糕点,低声道:“只是家母叫我去送些仲秋节的礼。”
他执意不令沈要歧赔这玉桂糕,转身离去的时候,沈要歧却觉得这明明该意气风发的探花郎竟如此沮丧,心下叹息。
这薛世子,不容易,也真是好福气。
沈要歧与薛敖禀报,景帝命他们仲秋后便回京述职,看薛敖满不在乎地应下,又犹豫不决的开口道:“我适才来的路上,遇到了赵大人。”
薛敖眉头微微一皱,又听沈要歧言语中透露着好奇。
“赵大人捧着城东街头那家的玉桂糕,说是家中送人用,只可惜被我撞碎了...”
他大喊道:“世子,你别抓破了,那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