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有些藏不住的哽咽,叶扉安往旁边挪了挪,安静地给两人腾出空间,大概是刚才过于焦急,现在慢慢冷静下来打算回家时,梁雁才看见坐在旁边的叶扉安,她像是怔了怔,视线下意识在两人之间巡回了一遍。
叶扉安跟她对上视线,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哦,这不是扉安吗。”梁雁调整好心情,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你怎么……在这里干什么?”
“喻良把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过来送,正好碰见她,就陪了她一会儿。”叶扉安笑了笑,“现在您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梁雁没有像往常一样客套地请她上去坐坐,她拉着喻良的胳膊,点点头:“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阿姨再见。”
胳膊被梁雁攥得发疼,喻良皱着眉头挣了挣,没有挣开。
“妈,我自己走。”
“好,好,对不起,妈没注意。”
梁雁像是心不在焉,闻言立刻松开了手。
不知为何,她觉得梁雁今晚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古怪,她一时半会理不清楚——可能是今晚的情绪起起落落,让她头脑乱糟糟的,无法冷静地思考了。
喻良跟在梁雁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路边的站牌。
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回头似的,叶扉安就在站牌旁边,目送她往回走。月影斑驳下,她隔着一条马路,踮脚朝这边挥了挥手。
喻良心虚地瞟了梁雁一眼,再回过头时,307停在站牌前,隔断了她二人相交的视线。
然后公交车缓缓驶过,站牌已经空了。
这场闹剧收场的方式仓促至极,没有反思和道歉,就只是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一页,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间的发条一刻不停地转动,这是她中学时代最后一个暑假,比之前任何一个假期都要短暂,轮转的日夜是无形的倒计时,计算着名为“毕业”和“离别”的那一天。
上高三以后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除了离食堂最近的教学楼,高三生还搬去了“高规格”的宿舍,喜提双人间,喻良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日夜做法,竟然真的跟叶扉安分在了一间——虽然后来听说是老赵见以前两人前后桌时学习气氛不错,今年特意这么分的。
喻良想过和叶扉安出去租房子住,甚至在偷偷攒钱,听说申请走读需要家长签字同意时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现在突然被分到了一个双人间,喻良简直高兴出了不真实感,第一天晚上回宿舍,叶扉安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她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发呆,地上散着一堆没整理的行李,纳闷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赶紧吹头发呀,还有半个小时断电了,东西还没整理呢。”
喻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魂不守舍地敷衍:“哦哦。”
“怎么着,头发惹你了,不想吹干?”叶扉安被她给逗笑了,翻箱子找吹风机,一边把她往卫生间推,“不想吹头发我帮你——”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啊!疼疼疼,打结了!打结了!”
“对不起!”叶扉安笑了半天,连声赔罪,“我小心点,我小心点。”
喻良捂着头:“……你故意的是吗?皮一下很开心?”
叶扉安当机立断地否认:“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可能……就是有点开心过头了。”她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这句低语没有被吹风机嗡嗡的风声盖住,不偏不倚地飘进了喻良的耳朵,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抬起头对上了镜子里叶扉安的视线。
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确实,是有点高兴过头了。
“别动。”笑过以后,叶扉安拍了拍她的腰,“刚才不赶紧吹干,现在衣服都湿了。”
腰侧有点痒,喻良下意识缩了一下,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吹风机的风跟叶扉安的手指都是温热的,长发被轻柔地撩起,温度掠过的皮肤阵阵发麻,喻良在卫生间湿热的水汽中扶着洗手台的边缘,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她着垂眼,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叶扉安的脸。
大概她给自己吹头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卫生间的暖光灯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沐浴乳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喻良心头一动,突然起了点心思,攥住叶扉安的手,按下了吹风机的开关。
叶扉安疑惑道:“怎么了?”
喻良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想要关掉吹风机,可能只是想去握住叶扉安的手,也可能是想听见她清晰的呼吸声。
她被叶扉安搂在怀里,如愿地听见了对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