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孙婆婆小心翼翼等着锦杪脸上流露出她想要的情绪。
不知怎的, 锦杪突然将庞垣想成了裴臻。
而庞夫人,是她自己。
这一瞬, 心上陡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锦杪不禁蹙紧了眉心。
可是, 就算她了解又如何?
难道要她同情杨丽华,从而放过杨丽华?
锦杪没说话,甚至连头也没偏一下,神情淡漠地望着远处。
“殿下,您也是女子,何不体谅体谅、”
“体谅庞夫人给我下毒?”
锦杪没耐心听下去,接过话茬反问了一句。
孙婆婆语塞。原本她想着锦杪年岁小,会很容易共情夫人的处境,没想到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这倒叫她没了主意。
孙婆婆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廷尉府的人押着庞垣回来了。在院子里负手走来走去的季白脚尖一转方向,朝虚掩着的两扇门走去,边走边吩咐:“请庞夫人过来!”
季白叩响房门的一瞬间,才注意到孙婆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季白一时心急,担心孙婆婆会做什么伤害殿下的事,径直推门而入。
砰的一声,吓得孙婆婆一哆嗦。扭头撞进少年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孙婆婆又打了个哆嗦。
“殿下,这老婆子可有对你做什么!”季白扭头向锦杪行礼,恭敬道。
锦杪轻轻摇了摇头,回首对着季白所在的位置莞尔,“无事,她只是跟我说说话。”
接着季白为他方才的无礼闯入而道歉。
“无妨。”锦杪摆摆手。
这时外边传来杨丽华撕心裂肺的一声夫君,回应杨丽华的是一道颤巍巍,饱含深情的夫人。
刹那间,锦杪眼前浮现出了夫妻二人执手泪眼的感人场面。
一想到这份感人的前提是杨丽华给她下了毒,锦杪心里顿时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季白两步并作一步,风一般迅速地到了杨丽华跟身前,“解药!”
杨丽华缓缓从庞垣胸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说:“无解。”
“我再说一遍,解药!”
季白唰一下拔出长剑,横在杨丽华脖子上。
庞垣吓得一颤,连忙用手护在杨丽华的脖子上,生怕剑刃伤了杨丽华。
杨丽华望着锦杪的方向,不紧不慢开口:“先前我撒了谎,其实那只是一颗补药,对身体有利无害。”
“我凭什么信你!”
季白猛地将手上的剑转了个方向,在庞垣手臂上使劲划了一道。
庞垣吃痛倒吸凉气的一瞬间,杨丽华恨不能活剐了季白。她张开双臂挡住庞垣,怒道:“大夫一瞧便知!”
正好,大夫到了。
季白让他们挨个给锦杪诊脉,等他们都确定锦杪没有中毒,季白才相信杨丽华的话,随即大手一挥,“即刻押送庞垣回帝京!”
闻言,杨丽华使出浑身力气抱紧庞垣。不管旁人怎么拉她,她就是不松手。
廷尉府的人都知道杨丽华于圣上有恩,他们担心要是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残了,圣上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可庞垣是必须要带回帝京的,这叫他们如何是好?
众人心里犯难之际,耳边响起一道娇娇柔柔却又不失力量的声音。
“这一别,便是阴阳相隔。就让他们再相处一晚上吧。”
锦杪在孙婆婆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眼睛望着杨丽华和庞垣的方向。
她启唇问杨丽华:“庞夫人意下如何?”
季白拧眉。他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问杨丽华的意见。杨丽华肯定是不甘心只和庞垣待一个晚上的。
杨丽华却朝着锦杪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站在锦杪右后方的孙婆婆偷偷捏住袖口,擦起了眼泪。
听着孙婆婆努力克制的哭声,锦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很晚了,都歇息吧。”
季白担心杨丽华再出什么幺蛾子,派人对他们夫妻严加看管。在他写好信交给人送回帝京时,看守的人匆匆来报,“不好了大人!杨丽华服毒自尽了!”
“怎么回事!”季白猛地一拍桌子起身。
看守的人忙不迭将杨丽华和庞垣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杨丽华体弱多病,大夫诊断她没几年可活了。她准备庞垣一死,就自尽。
但眼下杨丽华觉得那样的死太孤独了,于是决定死在庞垣的怀抱里。
季白开始意识到这一切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他扶额叹了口气,“去把信追回来。”
信上除了殿下的事,还要加上杨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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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丽华说出那只是一颗补药的时候,锦杪立马明白了杨丽华想做什么。原本杨丽华大可以喂她一颗真正的毒药,然后威胁廷尉府放了庞垣。虽说庞垣被放是不大可能的,但怎么着也能让庞垣多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