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夜晚的天还是有些冷的。
他看了眼简书砚身上的薄衫, “奴去给您取一件披风过来。”
简书砚小声哎了一声,话没出口, 春芽已经小跑着出去。
他重新扭回头,目光落到了桌案上的银盏上。
清澈的酒液散发出一股果子香气, 不刺鼻,却勾人的厉害。
方才简书砚便看了许久,只是碍于春芽在,他不好意思去拿。
他盯着面前的银盏看了片刻,到底伸手端了起来。
只是喝一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简书砚心里这般想着,杯沿已经顺势抵在了唇上。
*
寿康院
沐老国公看着坐在下首的沐鸢,出声打破了宁静:“今日是家宴,所以才让人将你从别院喊了回来。你二妹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祖母说的是什么事?”
沐鸢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热气,蒸腾的云雾瞬间缭绕在她眼前,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可是二妹中了探花的事?此事我已经知晓。”
“是陛下赐婚的事。”
老国公深深看了她一眼。
“哦?”
沐鸢语气中依旧没什么起伏,“陛下竟给二妹赐了一桩婚事?”
“是五皇子。”
老国公叹息一声,眼眸有些深沉晦暗:“都是老二家那个蠢夫干的蠢事!你二妹刚被陛下指为探花女郎,就被赐下这么一桩婚事。她的前途堪忧啊。”
沐老国公之所以一直撮合燕微辞和沐鸢,便是不想沐绯搅合进来。她是沐国公府的世女,是以后的一家之主。若是娶了皇子,她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胤朝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子妻主不可参政,但哪个娶了皇子的女人,在朝中有实权的?还不是全都被排除在了政治中心之外。
沐老国公怎么能不愁呢?
“圣旨已下,已无转圜的余地。”
沐鸢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放下,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响声:“祖母也莫要想太多,陛下是个知人善用的,若二妹真有本事,不会让她就此埋没的。”
她话音落地后,沐老国公眼底明明灭灭,一直没有接话。
“鸢儿…”
老国公突然抬起眸,看向她:“祖母知道开这个口会让你为难,但如今咱们沐国公府也就只有你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你二妹的婚事…”
“祖母。”
沐鸢没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这是圣旨。陛下就算再宠我,有些底线也是不能碰的。您明白吗?”
她冷情的脸上面无表情,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格外的冷漠。
“唉,是祖母让你为难了。”老国公重重叹息了一声,顷刻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不止,连素来矍铄的眼眸都变得浑浊不清起来。
她佝偻着脊背靠在身后,许久才说了一声:“行了,你去你祖父那吧。祖母和你说的这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沐鸢站起身,垂眸朝她行了一礼。
“那孙女就先告退了。”
随即转身离开了屋子。
出了寿康院,池凝和池柒忍不住对视一眼。
即便沐鸢面上没什么变化,她们还是感受到她身上那股低沉的气息。
池凝小声开口:“主子,老国公定是急了,才开了这个口。”
两人就守在门口位置,沐鸢和沐老国公又没刻意压低声音,她们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一二。
沐鸢并未说话。
倒是池柒忍不住接了句:“我看未必,说是今日有家宴,怕是以此为由头,让主子进宫求陛下收回圣旨才是真的。老国公可真是偏心,怎么不想想主子若因此惹恼陛下,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心中很是不忿,只觉得这沐国公府连最后这点温情都是假的。
她家主子从未得到过什么温暖。
池凝立马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会添乱!
沐鸢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一直目视着前方,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沐老国公叫她回来,她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她竟亲口提了出来。
看来一向英明神武的祖母,终究是老了。
*
福禄院
春芽拿着披风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喜色,他迫不及待朝简书砚说道:“少爷,好消息,大小姐回来了。”
“唔——”
简书砚慢吞吞的抬起头,涨红的小脸看起来莫名有些呆,“你说什么?”
春芽说完之后,这才发现他此时的模样有些不太对劲。
他将手中的披风披到简书砚身上,拧起了眉头:“少爷,您不会喝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