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又因为真实工作的特殊性没少伪装身份与人周旋,言语间字斟句酌,最懂得说话的技巧性。
刚刚那句话的主宾关系如此耐人寻味,霍止不是没听出来。
没有人会愿意听到自己被说成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但是霍三少爷的道行明显比盛楚想得还要深。霍止放下照片,不以为然地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告诉我这是我的一大优势,因为和晏哥的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讨好他吗?”
“我是想告诉你无论我哥回应了你什么,都只是单纯因为你这张脸令他难以割舍,而不是你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打动了他。”盛楚眼底的笑意消散无影,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简单来说就是,你死心吧。我哥能容忍你到今天,不过是舍不得你这张脸罢了。”
“我不在意这些。”霍止身体向前倾了倾,手臂支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盛楚,“我真的不在意。就算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忘不掉,那又能怎样?”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他爱得要死,你知道吗。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只要他开心,我怎样都无所谓。”
盛楚握着咖啡杯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原本无懈可击的神态终于出现一丝裂纹,他凝视着霍止的眼睛,轻轻地说:“你想让他开心,为什么不离他远点?”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而他也的确让他们这么觉得。只有我知道我哥过不去了。”盛楚恨得咬牙切齿,语速越来越快,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捅得霍止千疮百孔的,“郦蕤舟死了,他的后半辈子也就死了。你知道郦蕤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游手好闲,只会到处惹是生非,我哥绝不会将感情寄托在这样一个浑身瑕疵的赝品身上——
“——你霍止算什么东西?”
.
郦父很少主动给晏司臣打电话,他今天工作效率不高,一直捧着手机发呆,看到来电显示是伯父,赶紧接了起来。
“本来不想联系你的,怕打扰到你工作。”郦父笑了笑,“小晏儿,你下班之后有空吗?能不能过来陪我喝两杯,咱爷俩说说话。”
晏司臣一怔,很快答应下来:“好,我这就过去。”他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嘱咐道:“我出去一趟,四点半你们就下班吧。”
目送他离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宋景宁小声道:“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容遥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知道是谁惹的。”
晋灵微已经坐回去整理文件了,闻言头也不抬地说:“还能有谁?我中午出门的时候看见院里停着一辆没见过的长安福特,值班的小梁说是霍三少爷特意留给晏哥的,早上也是他送晏哥上的班。”
.
晏司臣算是早退,下班前要在值班室签字。他站在窗口前面等着小梁递笔,没想到小梁还给他递过来一只车钥匙,“霍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
晏司臣怔了怔,伸手接过来:“谢谢。”
警局门口不好打车,晏司臣怕郦父等得着急,也没避讳什么,开着霍止的车走了。
他本来惦记着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给霍止发消息告诉他一声,没想到一路上畅通无阻,快到地方的时候才堵了一个红灯。晏司臣翻出霍止的对话框,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半夜送夜宵那天,晏司臣莫名觉得无所适从,前方红灯倒计时三秒,晏司臣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因为过两天就要预备拆迁,小区里到处都是隔离带。挖掘机在沦为一方废土的花园里笨拙地打转,晏司臣竖起衣领从尘土飞扬的十字路口中穿梭过去,远远地瞧见郦父拿着一柄蒲扇,正坐在楼下破旧的凉亭里张望。桌上摆着半瓶白酒和一碟花生米,郦父看着他走近,一面将酒杯摆开一面说:“你伯母睡觉了,咱们今天喝两口,悄悄地别让她瞧见。”
晏司臣哑然失笑,坐下来无奈道:“伯母还不是为了您好。”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替郦父把酒杯倒满了。晏司臣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酒,郦父便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蒋东林才来找过我。”
晏司臣抬起眼来,看着郦父不说话。
以蒋东林在国安的资历辈分,放眼整个汜江也找不出几个敢直呼其名的人,郦父是其中之一。蒋东林是个从不肯吃一丁点亏的老狐狸,无论和谁打交道都能游刃有余地四两拔千斤,在郦胜秋面前却是后辈,需要恭恭敬敬地喊老师才行。
晏司臣知道郦父不是叫他来帮着拿主意的。蒋东林亲自登门无非是为了让那套房子不再空着,当年晏司臣没能劝动,郦家人的性格没有不倔的,就算蒋东林亲自出面,也不会商量出什么结果。他这样毫无头绪地想着,忽然听到郦父说道:“我和你伯母打算搬去锦绣河山了。这片儿眼见着就要拆没了,总得有个容身之处。”他没给晏司臣开口的机会,“我俩的后事也全权交给蒋东林的人负责,蒋东林今儿个跟我说他于心有愧,正好你伯母那眼睛还没错过治疗时间,医院是个无底洞,蒋东林有钱就让他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