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145)

倒不如取而代之,以Gabriel之死,换取一个在他的引领下安稳无虞的勃拉姆斯。

汤凤年浸淫官场沉浮数十载,即无家世也无人脉,凭借自己的本事步步血汗地攀附到身居高位的彼时彼日,再没有人比他更擅长洞察人心。反观Michael年轻气盛,心中纵有贪欲作祟,却也不曾真正动过杀意,为救Gabriel甘愿亲赴险境,可见叔侄之间并非全无情谊。若没有汤凤年加以引诱,Michael未必会付诸行动。

“郦是你们安插在Gabriel身边的卧底,我也是到了平城以后才知道。”Michael顾及晏司臣的身体,在一个十分陡峭的斜坡前面停了下来,以眼神问询晏司臣是否要走这条路。夕阳的余晖柔软地笼落在晏司臣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清晰地照映出他了无血色的面容,以及薄凉如霜的眉眼。他听见自己问Michael:“所以,你就杀了郦?”

“他成就了我,我何必多此一举。”Michael苦笑强调:“晏,你要相信,我从未想过与你们为敌。”

按照Gabriel的计划,他会掳走燕川作为人质,悬崖呈鹰钩状适合直升机落降,山林由上而下易守难攻,Michael等人埋伏在后山,必要时可以打谢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良策,Gabriel当风秉烛,能觅得如此生机已是十分难得。然则当他独自逃上悬崖,却发现眼前一片飞沙走石,既没有直升机前来接应,亦没有从小亲自教养到大的侄子带人为他阻拦追捕。身前是万丈悬崖,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昔日下属——而Michael就隐蔽在后面的树林之中,在亲眼目睹了Gabriel被郦蕤舟一击毙命之后,他抬起手来,朝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连开三枪,完成了他与汤凤年之间的交易。

“他是叛徒,为国安所不容。”汤凤年当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Michael向晏司臣如是转述。

晏司臣心如刀绞,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一把扶住了身旁的银杏树。

那两年光景倾尽多少人心血,无数个苦心经营的日日夜夜犹在眼前。且不提孤枕无眠何其难捱,彼时他为保两全殚精竭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到头来,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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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又惊又怒,大步上前揪起晏司臣衣领,目光如炬:“当初汤局念及郦蕤舟多年出生入死,不忍揭穿他不忠之实,才借Michael的手成全他身后哀荣!”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晏司臣听在耳中,疼得五脏六腑几欲移位。“就算能活着离开平城,郦蕤舟所犯下的过错也足够让他在监狱里聊度余生——若无汤局,何谈英烈?!”Nine的胸膛剧烈起伏,可见是对郦蕤舟恨之入骨。“还有你……还有你!”Nine直视晏司臣淡漠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你敢说你没有二心?!”

晏司臣深杳的眼底骇浪翻涌,像是再难容忍,终于抬起手来,一把攥住了Nine的手腕。Nine猝不及防,揪着晏司臣衣领的手陡然一松,晏司臣趁机探手绕到他身后,迅速抽出了那把别在他腰间的匕首。

“9497……”晏司臣调整着刀身的角度以便能够更好地折射光线,月华清冷如水,映出那串数字的末尾:“Y1……是你。”

Nine冷笑一声:“是我又如何?”

晏司臣看向他的目光莫名平和了些许,狭长的凤眼中似有熠熠的光亮,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气轻狂,“师兄,想来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挑了挑眉,笑容有些狡黠:“你在老师手下的记录是我打破的,不过能保持整整五年已然十分不易,师兄也不必太在意。”蒋东林之于Nine而言已经遥远得几近模糊,Nine有一瞬间的怔忡,又听晏司臣感慨了一句:“听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见老师一面,老师对你总是格外惦念一些。”

蒋东林其人惜才如宝,偏又眼高于顶,Nine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于一九九四年被年仅三十二岁的蒋东林收为大弟子,一九九七年出师后赴渚宁任职。

离开汜江前蒋东林送了他一把精钢锻造的匕首,利刃锋薄,刀身轻巧。当夜师徒二人把酒言欢,蒋东林醺然许下凌云壮志,誓为悍狼培养出更多比他还要优秀的师弟师妹。自此以后蒋东林每送走一位学生就会准备一把这样的匕首,数字是成为蒋东林学生的始末年份,字母则是每个人的姓氏。蒋东林要求他们随身携带,以便将来牺牲时方便他打点后事。晏司臣的匕首编号是0103Y15,作为蒋东林的第十五个学生,晏司臣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在他之前已有六位师兄接连殉职,死后尸骨无存,衣冠冢埋得天南海北。然而哪怕再山高水远,蒋东林也会千里迢迢地赶过去,瞒着国安高层将他们的墓地迁回家乡安葬,尽其所能抚恤父母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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