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长辈面前,晏司臣哪里想到霍止会提起这茬,当下只想将他踹出去了事,霍止却大言不惭地应下来,极其认真地说自己知道了,姜院显然也不愿多谈,迅速道:“至于饭量方面,吃得少也是正常的。”他迟疑地看向晏司臣,见他神色坦然,只是耳根发红,姜院这才接着说了下去,“他之前因为胸椎断裂太严重难以植入钢钉,不得不切掉四分之一的胃。但你别担心,这对他的身体没什么影响,他的体重还在健康范围以内。”
作者有话说:
姜院: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五十四章
最后一场连绵夜雨落在七月中旬,夏天悄然别离。弹指间兔走乌飞,蓦然秋深。
凌晨两点半,警局内灯火通明,三间审讯室门窗紧闭,晏司臣的科室一改往日清闲作风,全员彻夜加班。他们忙了大半个月,对此早已习以为然,起初只是涉黑人士聚众闹事,巡警们隔三差五就抓一批,被带回警局的小混混大多留有案底,故而谁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后来出了人命都显得毫无征兆。巡警一死三伤,现场搜出违禁枪支和大量海.洛.因,显然是瘾君子的狂欢。
刑侦与缉毒两大支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西,陈旧胡同年代已久,首尾封着明黄色警戒线。简要交接后,刑侦负责押人,缉毒四处取证,傍晚时收队回警局,又马不停蹄地各自提人去审。案发有因,供词倒是出奇一致,虽然解释得通,但听起来总透着几分匪夷所思,说是两伙黑帮前段时间为一个船厂争得不可开交,昨天其中一伙的太子爷突然以双倍价格把船厂买走了。另一伙不甘心之余更眼红对家这笔横财,于是派小弟暗中打听,原来这太子爷不知从哪儿摸来一条门路,只经手倒卖一批毒品就狠狠捞了一笔。小弟鹦鹉学舌似的交了差,当大哥的听罢眉头一皱,凶神恶煞地问此话当真?小弟缩着脖子说当真,大哥顿时拍案而起,领着几十个弟兄雄赳赳气昂昂地砸场子去了。
小弟为表忠心在前辟路,踹开门只见一屋子乌烟瘴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嗑嗨了。混黑的最忌讳这么打架,一是打不过,二是搂不住,结果大哥正在气头上,秉着来都来了的四字箴言,二话不说就比了个手势,事态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赤手空拳哪能打得过拎刀的,更别提枪声一响把所有人都吓成了鹌鹑。才嗑出幻觉的几个小年轻纷纷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迎面这人已经被自己捅穿了。刚闹出动静时有路人报警,巡警以为是寻常斗殴,对此见惯不惯,来了才发现不仅有枪还有白面儿,区区小分队简直就是单枪匹马入狼窝,一片混乱中,有人失手把警察打死了。
录完口供后,刑侦支队长和缉毒支队长正商量着谁去请一趟太子爷,鉴定科的人就带来了一个委实不太好的消息——从现场提取的海.洛.因纯度极高,成分分析的结果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公安备录在案的毒品货源。两大支队长还没反应过来,又接到董成辉的电话,让他们别动太子爷,换言之,吃了这个哑巴亏。
汜江多年来扫黑除恶力度严苛,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世间万事万物难有非黑即白,于政于商更是如此,利益在前,少不得官匪勾结。纵观汜江这些名门望族近廿载荣盛兴衰,无一姓氏是干净的,但凡屹立风雨,身后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在暗中扶持,便是霍行鸾当年也曾用黑道的规矩铲除异己,借刀杀人是白道惯用手段,黑道听凭差遣,实乃互惠共存,正如这太子爷说不能动就不能动,连董成辉都得任其左右。
这批货从何而来并不难猜,只是Michael这号人物倘若公开,或多或少都得牵扯出一些旧事,而他如今搞出这样大的阵仗,警方必然要着手介入。单凭悍狼秘密解决已是不可能,董成辉和蒋东林两只老狐狸吵了半宿,最后以蒋东林妥协告终,董成辉决定成立特别行动组,翌日晏司臣刚进警厅就被叫到会议室安了个组长头衔,刑侦与缉毒两大支队长都成了他的副手,仨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晏司臣茫然问:“出什么事了?”董成辉摆摆手,刑侦支队长立刻会意:“晏队,是这么个情况……”
晏司臣听着听着脸色就凝重起来,再一抬眼正好瞧见董成辉意味深长的目光,别无选择地走马上任。既然要查,总得知道太子爷的上头是哪一位,董成辉微微一笑:“公安厅秘书长亲自拨冗问候,区区一个郑双刀绝对请不到这等靠山保自己儿子,中间起码隔了好几层才能给他认主。”
这郑双刀原名郑强,年轻时手握二尺砍刀打群架,久而久之就搏了个郑双刀的名号,自立门户后势头更足,道上都得尊称一声刀爷。郑双刀为人沉默寡言,并无太大野心,颇有些与世无争的意思,若非他儿子行事高调惹出祸端,郑双刀本可以一直独善其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