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下令,微服私访,命兰嫔娘娘携六皇子随行。
苏贵妃听说了这件事,也想凑热闹,毕竟他的祁溶常年多病,有这样的仙人,怎能错过?
苏仰崧刚打了个大胜仗,苏家风头正盛,皇帝不好拂了苏贵妃的面子,便同意她也前往。
这是张荦被锁进兽笼的第二十三天,身上被打的伤逐渐好转。
他心性坚定,绝不就范,忍过了伤痛脏臭,忍过了风餐露宿,忍过了寒风冻雨,可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却忍不了了。
张荦从几个宫人的七嘴八舌中得知,孙喜来到过长乐宫寻他。这样一来,苏贵妃必定吃准了他与蓝芷有一腿。
如苏贵妃这般性子,王宫放蛇的事都做得出来。这要是出了宫,蓝芷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九九八十一难’。
他怎么能放心呢?他怎么能放心姐姐独自面对这些?
他只得就范了。
好在,摸爬滚打长大的人,懂得能屈能伸,不是说一不二的君子,天生似乎就知道,如何做一个舌灿莲花的小人。
当晚,他沐浴梳洗,换了一身簇新的绀青褂子,进了苏贵妃的暖阁。
苏贵妃刚沐完浴,寝衣轻软,香体横陈,歪在浮光暖绒的美人榻上。
她媚眼半开,瞟了一眼下首的小太监。
张荦当即十分有眼力地凑上去,替娘娘揉腿。他先前在王宫的按摩房学过两招,按得苏贵妃十分受用。
他又软语温存,哄得娘娘开心,却也不忘隐晦地说明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暂时伺候不好娘娘。
见娘娘心情正好,他又恰到好处地得寸进尺,说想跟苏贵妃一起去扬陵,鞍前马后地侍奉娘娘。
苏贵妃不蠢,其实到这里,小太监的心思已经暴露无遗。
锁在兽笼快一个月,伤口感染发烧,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没松口,偏偏这个时候就范,他就是冲着下扬陵去的。
小太监心里还在惦记着旧主儿。
书上说,迷途的书生,明知荒郊野岭、满山孤坟冒出个貌美女子,可疑又诡异,可这女子对书生回眸一笑,他就什么都不想了,乖乖跟着女子走。
苏贵妃从前不信,怎会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此刻她不得不信了。
小太监睁着两枚乌黑晶亮的眸子望她,颧骨上还有道未痊愈的痂伤,印在白皙干净的面颊上,平添几许楚楚可怜。
他又薄唇一抿,朝她轻笑,露出几分甚能唬人的天真无邪。
苏贵妃心中一紧,就鬼迷心窍地答应带张荦下扬陵,并且升了他的职,提他做长乐宫的副总管。
她自以为是有考量的,她要蓝芷亲眼看她器重张荦,亲眼见证她待张荦亲近,她要宣誓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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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微服出行,不宜张扬,蓝芷自己连侍女都没带,就带了六皇子的奶妈和一个惯常伺候的宫女。
苏贵妃就不一样了,恨不得把整个长乐宫都带上。皇帝斥责了几句,说她骄奢侈靡,求医向道之心不诚。
苏贵妃哭闹了一通,无济于事,连皇帝都只带了一个陈锦年伺候,她自然也不好僭越。
于是,最终只带了一个贴身大宫女的贵妃娘娘,开始时不时地使唤兰嫔,到哪儿都非得拉着她一起。
这日,他们刚到白象观,皇帝就忙着秘密会见三通真人。
苏贵妃穿得珠光宝气地在道观内四处晃悠。蓝芷与贵妃的大宫女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在贵妃身后,她又穿的素,乍一看真像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即便如此,苏贵妃仍觉不够,穿着曳地的大裙摆,非要新任的副总管仔细搀着走。她将娇贵的玉臂递给张荦端着,柳腰轻软,三步一曳,似要飘到人怀里。
在蓝芷眼前这样赤|裸裸地挑衅炫耀,苏贵妃方觉心中松快不少。
白象观内,念经诵佛之声袅袅,香火旺盛,前来参拜者络绎不绝。
苏贵妃像个目无下尘的仙人,将信众、道观里外视察了一圈,忽觉疲累,正想找个地方歇脚,瞥见后院墙角,有个求签问卜的摊子。
摊主是个年轻的白面道士,一身缝缝补补的玄色道袍,正趴在桌上小憩,生意萧条零落。身旁的旧布幡上歪七扭八地题字,‘白通真人,解签问卜’。
苏贵妃本就想坐下休憩片刻,又见这毛头道士自称‘白通真人’,谁人都知这道观内得道高人叫‘三通’,此人竟然眼皮子底下蹭热度,明晃晃地摆摊解签。
她便有意戏弄此人一番,阴阳怪气道:“白通?既然自知一穷二白、空无一物,一通不通,还有脸摆摊解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