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骤然挂断,耳边只剩下嘟嘟声。
这是第多少个月了?
从妈妈生病,爸爸借账开始,江应快要数不清楚了。
“江应!”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声音听起来很亮,带着藏不住的高兴和兴奋。
江应回头,看见游时笑着,小鸟一样飞过来,书包带子飘飞,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群被他甩到身后。
他跑到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自己手腕:“先跟我去网吧,我想对答案……”
游时话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反手握住接着用力一拉,整个人往反方向跌过去,江应伸开手臂,稳稳接住他。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心脏猛跳起来。
江应则微微弯腰,双手环住他,一点点收紧,脸蹭在他颈侧。
游时腰反弓着,抬起头,下巴搁在江应肩膀上。
游时听见江应在自己耳边说话:“别对答案了。”
“你不会被打哭了吧,应哥。”游时压着心底那一点慌乱,嘻嘻哈哈笑着说。
“你才被打哭了。”江应回。
“不用不好意思,我给你报仇,今天下午就打回来。”游时又说。
“好像你天天打我比较多吧。”江应松开他,别过脸,闷声闷气地说。
游时绕到一边歪头去看他的脸:“那怎么了?”
“我只是……”江应停顿一下。
我只是看到你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出来的时候,忽然很想抱你。
只是看到你就好像很开心,开心到有点想流眼泪。
“你不说我就要去堵人了,先打回来再说嘛。”游时又看他一眼。
“我最后一次打比赛也是在这。”江应忽然说。
上次他来这里打比赛,也是NOIP,一等。那天成绩出来的时候,却不怎么开心,因为没有时间了,他等不到来年四月的省选了。
游时愣了一下,下意识捏了下江应腕子:“我会走到最后的。”
“嗯。”江应点点头。
“所以先跟我去网吧对答案。”游时拽着他。
—
77号机子的主人难得没有敲键盘,而是根据回忆起来的题目,一道道去找相似的例题看题解。
这种活他之前是不稀罕干的,每一次比赛,每一场考试都是考完就丢,教室里别人埋头对答案的时候他脑子里面在想晚上吃什么。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没那个耐心等官方成绩了,他想先有个底。
在他旁边,江应开了一盘游戏。
“游小时,别对了。”江应发现旁边这人越对眉头皱得越深,键盘声故意敲响了一些,“游戏打不打?”
“不打。”游时拧着眉头说,“好像有点不一样……”
“你是不是菜啊?不敢跟我打。”江应笑说。
游时看到最后一步,被自己蠢笑了,自己他妈对了半个钟头的错题解。他索性关了网页,捞过键盘,磨了磨牙尖说:“说谁菜呢?开房间solo。”
“哒哒哒——哒哒哒——”
两人认真起来。
40分钟后,游时看着电脑屏幕上11-9的战绩,勾起唇角散漫一笑,直起上半身,一只腿半跪在椅子上,另一只腿撑着地面,转过来揪着江应领子:“谁菜?说话!”
江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我菜。”
两个人空闲下来的时候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训练,很久没这样打过游戏了。他们一直在网吧墨迹到晚上五六点钟,然后回江应家和江奶奶一起吃晚饭。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家里有其他人在。
奶奶看见江应,介绍说:“小应,你李伯伯来了。”
晚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吃得算不上愉快,餐桌上除了偶尔的应和声,几乎要陷入一种长久的静默。
最后李伯伯看着游时,拘谨笑着问:“你是小应同学啊?”
游时点点头。
“小应哪都好,要是没他,这个家就散了。”李伯伯说,“他在北京的时候也经常回来,是不是就是找你们同学玩啊?”
游时看江应一眼,江应垂下眸子吃饭。
游时只“嗯嗯”点着头,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有点难受。
“不是来玩的,”江奶奶平静开口,“是找人的。”
“几千里地回来找人?”李伯伯说,“我就说小应这孩子仁义……”
江应这个时候放下了筷子,站起来,平静笑着:“伯伯,剩下的事我们到里面说。”
李伯伯立刻放下筷子,冲江奶奶不好意思一笑,躬身站起来,跟着江应去了卧室。
游时看了江奶奶一眼。
江奶奶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用管。”
卧室内。
李伯伯坐在书桌边,声音有点哑:“小应,我知道你这个时候难,全靠你自己,但你哥哥他要结婚了,好不容易要娶上媳妇了,那边又不同意嫁了,说是缺了一辆车。小应,我真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