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二人,邱安安顾不上追究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问他:“……你没有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吧。”
说是别人,其实怕的也只有宋辞一人,她回想起昨夜情形还是浑身发抖。
程树洋安抚她:“这里住的基本都是重病康复后需要疗养的患者,楼上还有特殊病房,一般人没那么容易进门禁,你安心养伤,不用害怕。”
“……不行的,”邱安安脸上又是惊惧遍布,眼泪打转,“宋辞不一样的……他应该很快会打听到这里。”
可她也没别的法子了,还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不管怎么样,除了林晓和你,绝对不能有别人知道我在这里……护士那会儿问我名字,我也说我叫林晓,总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
程树洋于心不忍,到底没松开她,严肃地向她保证:“放心,不会的,你好好养伤,等好点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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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高架桥上飞驰。
“……纪存安呢?纪存安你也想不起来了?他昨晚来跟你搭讪,我都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戴思佳要乐疯了,“你给他当成别人了,对着他说了好一通有的没的。”
陈之夏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抱着手臂靠在副驾浅眠,强忍头痛:“你直接说我把他认成江嘲了不就好。”
戴思佳更乐了:“唷,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那你还记得你跟‘江嘲’都说了点儿什么吗。”
“……”陈之夏自动忽略了她的追问,有点儿语无伦次,“难道不是你说昨晚是他送我回去吗,骗我?”
“谁骗你!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呢!”
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陈之夏甚至有意无意,顾左言他,旁敲侧击地向张沫求证,张沫也是同样的说辞。刚出门之前还接了个物业的投诉,说她昨晚跟一个男人醉酒后跑到17楼去扰民。
……但她什么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确都是江嘲。
江嘲。
江嘲。
江嘲。
这个名字又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入侵她的生活。
她宁愿是做梦。
程树洋一早去了疗养院,他提前为她煲了山药玉米粥,现在她的胃里暖融融的。
不确定昨晚回去时他是否也在,她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全是细碎的与“江嘲”这个名字,这个人有关的片段,她想尽可能地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打开微信,一条好友申请弹出来。
她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失重,已经下意识地以为是谁了。
是纪存安。
【[可怜][可怜] 姐姐,可以把我加回来吗。】
“……”
随着年岁渐长,陈之夏早不会幼稚地一分手就把谁拉黑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当初删掉纪存安……说起来是因为,她为自己对谁的念念不忘而感到了难堪至极。
所以,昨天晚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头又开始痛了。
无意识地切到了邮箱,那个彩蛋般的小游戏显示数据库无法关联,漆黑的屏幕映出了她微怔的面容。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调整了番呼吸,再小憩了会儿,车子如流水般被赶下高架,远远瞧见了航站楼的指示牌。
FEVA今天早晨临时通知她出差,戴思佳怕她酒没醒彻底,也是出于担心和歉意,说什么都要送她这一趟。
陈之夏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清醒许多,这才发现后面有辆黑色奔驰,从她们出小区好像就一直尾随在后。
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有些在意。
戴思佳很不舍她:“你回来得年后了吧,昨天好不容易聚一聚,不是我有事儿就是你烂醉,你还能赶上我那庆功宴吗?”
“什么庆功宴。”
“——和我前夫打官司啊,马上开庭了,你真醉傻了嗷。”
“哪个前夫啊。”陈之夏笑着揶揄。
“二号啊二号,之前把我乐队家底儿都差点骗光了的那个!你故意问的是不是,”戴思佳突然感慨,“说起来,人和人的关系在最好的时候结束,说不定才是最不错的结果啊。”
“怎么这么说。”
“陈之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听‘江嘲’这名字从你嘴里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你这些年有主动和我提过他吗?”
“……”陈之夏的笑容渐淡。
“他那年有找过你,”戴思佳叹了口气,也不知在跟她强调什么,过去这样的话题就算是在她们之间也讳莫如深,“你跟你姨妈去海南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来找你,S大和A谁不知道。”